消息傳回指揮中心,沈默立刻下令,調取全市所有相關路段的監控錄像。
在海量的數據中,技術人員很快篩選出了所有符合“掉落紙張”行為的影像。
畫面被并排呈現在大屏幕上,幾十個不同的老人,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做着完全一緻的動作。
他們的面容陌生,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社會關系。
有的是衣着體面的退休教授,有的是步履蹒跚的拾荒者。
但他們的動作卻像被同一個提線木偶師操控,精準得令人發指:右手捏着黃紙一角,在邁出左腳的同時,手腕輕輕一抖,紙片便會脫手飛出。
而落地的瞬間,跨出的左腳鞋尖會不經意地向上輕挑一下,将紙片帶起,使其在空中劃出一道标準的、幾乎沒有偏差的抛物線,最終悄無聲息地貼在地面。
“把甲子年祭祀的影像資料調出來。”沈默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林老師很快找到了那段塵封的黑白影像。
畫面中,一場盛大的祭祀隊伍正在行進,隊伍最前方,一個穿着傳統服飾的孩童,正一邊走一邊撒着紙錢。
他的步伐,他的節奏,他手腕抖動的角度,甚至紙錢飛出的抛物線,都與監控裡那些老人的動作,如出一轍。
“是‘引路童子’的步伐。”林老師低聲說,語氣中充滿了驚駭,“一模一樣。”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那個被稱為“殘響”的存在,已經進化了。
它不再滿足于通過“echo0”磁帶,在物體表面留下需要解讀的文字。
它已經學會了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直接操控活人的身體,将這些無知無覺的市民,變成它鋪設冥途的“築路工”。
必須驗證這個“路徑”是否可以被幹擾,被欺騙。
沈默當即設計了一個實驗。
當晚,閉館後的市博物館内,一片寂靜。
沈默和蘇晚螢借着應急燈的光,在地質展廳光滑的大理石地闆上,用朱砂混合着鐵粉,小心翼翼地畫出了一條與“渡魂路線圖”完全反向的虛假“冥道”。
在這條紅色線路的終點,沈默親手埋下了一小塊燒得焦黑的“echo0”磁帶殘片,作為吸引它的“誘餌節點”。
第二天清晨,他們再次來到博物館。
展廳内空無一人,朱砂畫出的紅線依舊清晰。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個詭異的變化。
地闆上積了一夜的微塵,沿着那條紅線,發生了極其細微的偏移。
無數塵埃自動聚集、排列,在紅線之上,形成了一串串隻有指甲蓋大小的、模糊的腳印狀痕迹。
與此同時,空氣檢測儀發出了輕微的警報聲,顯示紅線周圍的空氣濕度,比展廳其他地方憑空高出了百分之十五。
仿佛在他們離開之後,曾有一個看不見的、濕漉漉的小東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沿着他們畫出的假路走了一段。
林老師蹲下身,仔細觀察着那些微塵腳印,許久,他才站起來,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它試了但是,它沒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