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市局某間保密辦公室裡,林主任揉着疲憊的太陽穴,翻閱着關于沈默的最新監聽報告。
報告分析師用紅筆标出了一段結論:“目标人物近期通話中,‘判決書’、‘底稿’、‘未’等關鍵詞出現頻率異常升高,關聯人物蘇晚螢、林姓大學教授,行為模式高度可疑。”
林主任的目光在那個“未”字上停留了許久,一種被遺忘的冰冷感從脊椎深處緩緩升起。
她拉開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那是一個她許多年都未曾動過的角落,裡面隻有一個積了灰的硬質塑料盒。
她取出那盒從未被使用過的空白錄音帶,标簽上空無一字。
她鬼使神差地将它放入一台老舊的播放器,按下了播放鍵。
沙沙的電流聲後,一個年輕、清脆,卻又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緊張的女聲清晰地傳了出來。
“經合議庭評議,裁定如下:維持原判。”
轟的一聲,林主任的腦海一片空白。
她猛然想起來了。
二十年前,在那間壓抑的合議庭裡,她就是那個最年輕、最不起眼的記錄員。
在最終定稿前,是她,親手在打字機上,将那個決定一切的“未”字,敲擊删除。
為什麼?
她想不起來,那段記憶像是被濃霧籠罩的孤島。
她驚恐地擡起頭,看向辦公室窗戶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鏡中的那個她,面無表情,緩緩擡起一隻手,指向她剛剛取走錄音帶的那個抽屜。
法醫中心的廢棄解剖室裡,冰冷的空氣中彌漫着福爾馬林和塵埃混合的味道。
沈默沒有開燈,僅靠幾支蠟燭的微光照明。
地面上,他用從物證科借來的碳粉,一絲不苟地畫出了當年法庭的完整布局,精确到每一個席位。
布局中央,那塊從法院大樓上取下的銅鏡殘片正靜靜地躺着,鏡面渾濁。
三份底稿的複印件,呈品字形擺放在殘片周圍。
沈默穿上了他許久未動的白大褂,那不是法醫袍,此刻在他身上,卻像極了出庭作證的證人禮服。
他拿起第一份被篡改的底稿,走到象征證人席的位置上,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逐字逐句地宣讀那些被扭曲的關鍵段落。
讀完一頁,他便将那頁紙投入腳邊一個燃燒着無煙炭的鐵盆裡。
紙頁在火焰中卷曲、焦黑,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