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1頁)

醫院的消毒水氣味濃得化不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是這片慘白空間裡唯一的時間标尺。

蘇晚螢的眼睫毛毫無征兆地顫動了一下,随即,那雙空洞了許久的眼睛猛然睜開。

沒有驚慌,沒有迷茫,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古井般的沉寂。

她的嘴唇幹裂,輕輕翕動,吐出的音節沙啞而古老,帶着一種早已被現代都市遺忘的、屬于百年前老工坊的方言韻味:“門開了。”

話音剛落,她便再度陷入沉默,仿佛剛才那句話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沒人注意到,她垂在身側的右手掌心,那片曾被鐵屑灰燼烙印的皮膚,此刻已不見任何粉末。

灰燼像是融化的墨,徹底滲入皮下,勾勒出一個精緻而詭異的環形紋路。

它不再是單純的烙印,而像是一個活物,一個與沈默手背上那個“空心印”隔空對望的孿生圖騰。

她的意識深處,夢境的殘片還未完全消散。

她記得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鐵海之上,腳下是層層疊疊、望不到盡頭的生鏽齒輪與管道。

無數鏽色斑駁的人影從鐵海中浮現,他們沒有五官,輪廓模糊,卻都以一種虔誠的姿态,向她遞來各式各樣的工具——扳手、錘子、古老的銅鑰匙。

一個共同的聲音,由無數個體的低語彙聚而成,在她腦海中轟鳴:“輪到你了。”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b9井口,空氣濕冷,帶着地下水管翻湧出的鐵鏽腥氣。

沈默、老鐵、小舟和阿黃四人圍在井口,神色凝重。

探照燈的光柱刺入深井,隻能照亮一片深邃的黑暗。

“我的計劃很簡單,”沈默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清晰而冷靜,“我們不開啟第八門,也絕不強行封閉它。任何一種極端行為,都可能導緻無法預料的後果。”

他看向阿黃,這個城市裡手藝最頂尖的老鐵匠。

“我需要你做一樣東西。”沈默從口袋裡取出一張草圖,上面畫着一個不完整的圓環,“一個‘非閉合鐵環’。用你的手藝,讓它在物理結構上無限接近閉合,但從規則上,它永遠代表着‘未完成’。”

阿黃接過圖紙,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紙面,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胡鬧!這算什麼活計?”他粗聲粗氣地抱怨道,“鐵匠的手,要麼開,要麼合,要麼鍛造,要麼熔斷。最恨的就是這種半吊子活。這東西往上一安,等于對着祖師爺說‘這扇門不是門,這把鎖不是鎖’。這是在挑釁規矩!”

“我們現在面對的,就是一個不講規矩的東西。”沈默的目光沉靜如水,“所以,我們隻能用一個‘不講理’的辦法去應對。”

老鐵在一旁幫腔:“黃哥,你就當這是做一個藝術品,行為藝術,懂嗎?”

阿黃瞪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從工具箱裡取出一塊色澤暗沉、仿佛浸潤了百年油污的特種焊料。

“這是我爺爺傳下來的‘補天料’,專門用來修補那些有‘靈性’的老鐵器。用它,能讓這破環和門框長成一體,氣息相連。”他嘟囔着,戴上護目鏡,手中的焊槍噴出幽藍色的火花。

火光映照下,那段特制的鐵環被小心翼翼地嵌入第八扇門僅存的門軸與門框之間,留下了一道恰好能伸進一根手指的縫隙。

阿-黃用祖傳的焊料,将環體與老舊的門框徹底熔接在一起。

焊縫冷卻後,呈現出一種與周圍鏽迹别無二緻的暗紅色,仿佛它從一開始就生長在那裡。

一個永恒的“門縫”被固定了下來。

就在焊接完成的瞬間,一輛警車悄無聲g地停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