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快步走來,臉色比這井口的空氣還要凝重。
他将一台平闆電腦遞給沈默,上面是全市鏽蝕蔓延的實時監控圖。
“奇了怪了,就在十幾分鐘前,全市的鏽蝕蔓延速度突然驟降了百分之九十,幾乎陷入停滞。”
不等衆人松一口氣,他指了指另一組數據:“但是,b9井周邊的地下管網系統,開始出現大規模的異常電流。你看這個頻譜分析,”屏幕上,一道熟悉的波形旁,多出了一段毫無規律、充滿毛刺的雜音,“主體信号還是那個‘守門人’的哼唱,但這段雜音我們的分析員說,它在技術層面表現出的特征,像是一種‘困惑’。”
小舟一直戴着她的共振儀耳機,此刻她閉着眼,眉頭緊鎖,手指在空中飛快地比劃着,像是在捕捉無形的語言。
幾秒後,她猛地睜開眼,用手語向沈默傳遞信息。
沈默看懂了她的手勢,臉色微變,緩緩翻譯出來:“它在問‘誰來守?’”
“非閉合鐵環”欺騙了規則,讓“門”處于一種既未開也未關的疊加态。
原本的守門機制因此陷入了邏輯混亂。
它不知道是該繼續封閉,還是該徹底敞開。
沈默心中一動,立刻從口袋裡拿出蘇晚螢的那支錄音筆。
這是她在醫院昏迷時,無意識中錄下的一句話。
他按下播放鍵,那句充滿疲憊與抗拒的呓語通過阿黃臨時改裝的擴音器,清晰地傳進了門縫之中——
“我不想聽到了”
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
就在這句呓語消失在門縫深處的下一秒,大地開始震顫。
不是地震那種劇烈的搖晃,而是一種高頻的、源自地底深處的金屬共鳴。
仿佛整座城市的鋼鐵骨架,從地下水管到高樓鋼筋,都在這一刻齊聲嗡鳴。
井底傳來劇烈的金屬撞擊與摩擦聲,尖銳刺耳,像是無數把鎖在同時被強行撬開。
同一時間,市中心醫院的病房裡,覆蓋在蘇晚螢皮膚上的那些鏽斑,竟像幹涸的泥塊一樣,開始片片剝落,在空中化為細膩的鐵屑,被窗外的風一卷,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b9井口,小舟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雙手死死捂住耳機,整個人蜷縮起來,臉色慘白如紙。
沈默立刻上前扶住她。
“怎麼了?”
小舟顫抖着摘下耳機,眼神裡滿是驚恐和不解。
“哼唱聲消失了。”她大口喘着氣,補充道,“就在剛才,所有的聲音都停了。然後,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非常非常輕。就像是‘咔’的一聲,鎖簧斷裂的聲音。”
夜色深沉,籠罩着恢複平靜的城市。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沈默獨自一人回到了b9井口。
井邊的警戒線依舊拉着,空氣中彌漫着雨後泥土的清新,昨夜那股令人不安的鐵腥味淡了許多。
他走到井邊,用強光手電照向那扇殘破的第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