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第1頁)

他眼前閃過重影:白色病房的輪廓開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檔案紙砌成的城市。

頭頂懸着層半透明的薄膜,正往下滴落墨汁,每一滴都在地面綻開小團黏液。

更詭異的是,每個路口都站着一個"他"——白大褂上沾着血漬,手裡握着解剖刀,正剖開另一個"他"的胸腔。

"沈醫生?"護士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沈默猛地眨了眨眼,幻象消失了,隻餘掌心的灼痛。

他看向蘇晚螢,她的指尖仍在床單上痙攣,監測儀的曲線亂成一片蛛網。

"該我了。"他轉身走向窗台,那裡擺着培養皿,殘留的灰白黏液正緩緩蠕動。

他抽出炭筆,在紙頁上唰唰寫起來:《論殘響起源于宇宙背景輻射》,引用的文獻全是他編的,數據精确到小數點後七位——連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點燃紙頁的瞬間,黏液突然隆起。

半透明的巨眼在液面浮現,瞳孔裡映出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是他父親。

那是他十二歲那年,父親舉着被他打碎的培養皿,怒火在鏡片後燃燒,最後卻隻是捏着他寫的道歉信,扔進了壁爐。

三秒後,巨眼崩解。

黏液裡翻湧出無數錯亂符号,像某種語言在嘔吐。

小舟捂住耳朵,手語變得遲緩:"它它在硬吞,可吞不下去。"

淩晨三點,雨絲開始敲打窗戶。

沈默守在床前,正用棉簽給蘇晚螢潤唇,她的睫毛突然顫動起來。

"沈醫生?"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清晰得驚人,"你還記得我媽展覽那天,我穿的裙子顔色嗎?"

沈默的手指頓在半空。

那天是蘇晚螢母親的遺作展,他作為博物館的法醫顧問被請來。

她穿了條裙子,顔色他突然發現自己竟記不清了。

案件記錄裡沒提過,解剖報告更不會寫。

這問題像顆突然蹦出的碎鑽,紮在兩人之間。

"别告訴我。"她擡手輕輕按住他的手腕,指腹還帶着注射後的涼意,"有些事爛在肚子裡最好。"

監測儀發出一聲短促的蜂鳴。

沈默看向顯微鏡,微型城市的西北角正簌簌塌陷,灰白物質化作流質,像座被潮水沖垮的沙堡。

他轉頭望向窗外,b9井蓋上的塗鴉"此處無事發生",邊緣的血迹不知何時停了,暗紅的痕迹凝固成唇形,終于閉上了嘴。

蘇晚螢的眼睛又合上了。

但這一次,她的呼吸不再與錄音針的沙沙聲同步。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她臉上,沈默注意到她睫毛上沾着點細汗,在燈光下閃着微光——像極了某種暗号,正等着下一次清醒時,再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