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哥,你看這谷倉!”二柱舉着火把站在糧倉頂上,火光映得他滿臉通紅,“從東頭到西頭,堆的全是七穗稻、九穗米,連牆角都塞着冰原的凍米和雨林的紅粒!”
曹旭站在糧倉門口,手裡攥着串稻穗——那是最初那株六穗稻的種子,如今已被透明蠟封好,挂在門楣上。“十年了,”他望着滿倉金燦燦的稻子,聲音裡帶着感慨,“當年在試驗田守着那個七穗側芽,總怕它長不起來,現在倒好,天下的稻種都往咱這兒聚了。”
炎童抱着本厚厚的《稻種圖譜》從裡面跑出來,書頁嘩啦啦響:“剛數完!今年收的稻種裡,耐寒的、抗旱的、耐鹽的足足二十三種!雨林寨的紅紋稻還結了十一穗,老族長說要叫‘滿堂紅’!”
王大叔端着剛蒸好的十穗米糕從竈房出來,蒸籠掀開的瞬間,白霧裹着米香漫了半條街:“快嘗嘗!用二十三種稻子混着蒸的,甜的、糯的、帶點鹹鮮的,一口能吃出天下味!”
正說着,門外傳來馬蹄聲,冰原的少年信使——如今已是個壯實的漢子,抱着個冰窖裡凍的稻穗标本闖進來,稻穗上結着整整十五穗,穗粒上的冰晶在火把下閃着光:“曹旭哥!咱冰原培育出‘寒星穗’了!零下四十度都凍不壞,磨成粉能做凍糕,咬着咯吱響!”
“快請進!”曹旭笑着迎上去,“剛蒸好的米糕,就等你帶冰原的新種來添味呢。”
信使把标本遞給炎童,搓着手接過米糕:“聽說雨林的‘滿堂紅’能在樹幹上結果?真有這事?”
“千真萬确!”從門外走進來的雨林農師接話,她鬓邊别着朵紅稻花,手裡捧着個竹籃,裡面的稻穗纏着藤蔓,“這稻子長在榕樹上,根系紮進樹皮裡,結的穗帶着花香,熬粥時不用放糖都甜。”她往桌上倒出一把紅粒,“給你們留了種,開春試試在果樹上嫁接?”
戈壁頭領跟在後面,扛着袋沙棗稻種,袋子上還沾着沙粒:“咱戈壁的‘金砂穗’也不差!在流沙裡都能紮根,穗粒裡帶着沙棗的甜,磨成粉做餅,能頂三天餓。”他拍着曹旭的肩膀,“當年你說要讓戈壁長出稻子,我還罵你瘋了,現在倒好,咱的‘金砂穗’都賣到海島上了!”
海島老漁民顫巍巍地被扶進來,手裡的貝殼碗裡盛着幾粒泛着藍光的稻種:“這是‘海月穗’,長在淺海裡,潮漲時泡着海水,潮落時曬着太陽,穗粒像珍珠,煮粥能映出月亮”話沒說完,就被二柱拉到桌邊,往他碗裡塞了塊米糕。
夜漸漸深了,糧倉裡擠滿了人——有雪山來的農婦,帶來裹着雪霜的“冰棱穗”;有草原上來的牧人,捧着長在草原上的“風滾穗”;還有城邦裡的學者,拿着繪滿稻穗圖案的書卷,要把這些稻種的故事寫進史冊
曹旭看着滿屋子的人,忽然對炎童說:“把那幅‘萬穗圖’挂起來吧。”
炎童應聲去取,展開的畫卷從糧倉這頭鋪到那頭,上面畫着十年間培育出的所有稻種,每一穗都标着培育人的名字和故事:冰原少年的“寒星穗”旁寫着“雪地裡捂了三個月的稻種”;雨林農師的“滿堂紅”下記着“嫁接失敗十七次才成”;戈壁頭領的“金砂穗”邊畫着個小小的駱駝,注着“馱着稻種走了千裡沙路”
“還記得這圖最初的樣子不?”曹旭問二柱。
二柱撓撓頭:“記得!就畫了株六穗稻,旁邊歪歪扭扭寫着‘咱半島的稻子’,現在倒好,快畫不下了。”
“不是畫不下,”王大叔端着新熬的稻花茶進來,“是天下的稻子太多了,以後啊,得把牆拆了,往天上畫!”
衆人都笑起來,笑聲震得糧倉頂上的谷粒簌簌往下掉。
老秀才拄着拐杖,在圖上添了行字:“稻種走千裡,人心連萬家。”他轉身對曹旭說,“該給這圖起個名了。”
曹旭望着窗外,遠處的稻田在月光下像片金海,風一吹,稻浪推着月光,漫向天邊。他拿起支筆,在畫卷末尾寫下三個字:
“天下倉。”
“好!”衆人齊聲叫好,震得燭火直晃。
戈壁頭領端起酒碗:“為‘天下倉’幹杯!”
“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