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山推門而入,掃視狼藉的店内,故作驚訝:“這是怎麼了?聞老闆這店是遭了賊了?”
陳墨白直起身,不卑不亢道:“勞秦老闆關心,不過是小事。”
秦遠山目光銳利地打量着他,重點掃過他沾滿灰塵的手和衣服:“聽說聞老闆急病住院了?情況如何?”他的消息顯然極為靈通。
“托您的福,手術成功,需要靜養。”陳墨白淡淡道,刻意回避了具體病因。
秦遠山點點頭,看似随意地在店内踱步,目光卻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個角落,特别是那些堆放殘件碎片的地方:“人沒事就好。古玩這行當,老物件經得起風雨,人才是最重要的根基。”他話鋒一轉,忽然問道:“說起來,昨夜我回去後,總想着那盞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一晚上都在心中贊歎不已。隻是回想起來,似乎看見盛放那盞的盒内襯絨布上,沾着點極細小的渣滓,像是…琉璃碎末?不知是否我眼花了,還是那盞本身有什麼不易察覺的傷損脫落?”
陳墨白心中巨震,終于明白對方為何去而複返并派人來搜!
秦遠山心思缜密,觀察入微,竟連盒内那一點幾乎看不見的碎末都注意到了,并立刻懷疑盞體可能有不易察覺的破損或另有碎片存在!他強作鎮定:“秦老闆說笑了。那盞師父珍藏多年,若有傷損,他定然知曉。既未提及,想必是完好無損的。或許是盒内早年不慎落入的灰塵碎屑,您看錯了。”
秦遠山眯起眼睛,盯着陳墨白看了片刻,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最後忽然笑道:“呵呵,或許吧,人老了,眼神不免差些。看來是我多慮了。”他話雖如此,眼神卻依舊銳利。
他踱到櫃台邊,手指看似無意地劃過台面,留下淡淡的灰塵指痕:“聞老闆這一病,店裡又遭了賊,你一個年輕人支撐門戶,怕是艱難。不如這樣,我出個厚道的價錢,将這博古齋連同裡面的貨品一并盤下來,你也好騰出精力,專心照顧師父,如何?”他終于圖窮匕見,不僅要碎片,還想趁機吞下博古齋!
陳墨白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這分明是要趁火打劫,将聞成海畢生心血一口吞下!
“多謝秦老闆好意,”他咬着牙保持平靜,“師父醒來前,我會替他看好這個店。這是師門基業,不敢輕棄。”
秦遠山似笑非笑,語氣轉冷:“年輕人有骨氣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識時務。這行當裡的水,比你想的要深得多,暗流洶湧,不是誰都能蹚的。别為了點不值錢的執念,最後人财兩空,那才叫不孝。”
話中威脅之意已毫不掩飾。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這裡是怎麼了?聞叔叔在嗎?”
衆人轉頭,見一位二十出頭的姑娘站在門口。她穿着簡約大方,氣質文雅,手中拎着一個果籃,看到店内景象,臉上滿是驚訝。
“林小姐?”陳墨白認出來人,林清瑤,故宮博物院的實習研究員,聞成海的忘年交,時常來請教問題。
林清瑤看到秦遠山,明顯愣了一下,随即禮貌地點頭緻意:“秦老闆也在。”
秦遠山顯然認得她以及她背後的背景,态度頓時收斂了幾分,變得客氣而疏離:“原來是林小姐。我正好要去外面逛逛,也該走了。”他意味深長地最後瞥了一眼店内和陳墨白,轉身離去。
待車聲遠去,林清瑤才急切走進來問道:“墨白,發生什麼事了?聞叔叔呢?我打電話到家裡沒人接,聽說他住院了?”
陳墨白歎了口氣,将師父急病入院、店内遭竊的事情簡單說了,依然略去了琉璃盞和自身能力的秘密。
林清瑤聽罷,秀眉緊蹙:“怎麼會這樣…太突然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她頓了頓,壓低聲音,“我這次來,其實本是有事想請教聞叔叔,關于一批新近出現的戰國青銅劍,風格奇特,來源可疑,院裡正在做初步排查…”
她從包裡取出幾張照片遞給陳墨白:“你看,尤其是這柄短劍,形制頗為罕見,上面的雲雷紋排列似乎暗含某種規律,不像尋常裝飾…”
陳墨白接過照片,隻看一眼就如遭雷擊,照片上的青銅短劍,與他今早在“雅集齋”見到的那柄,以及幻境中将軍所持之劍,一模一樣!
更令他震驚的是,當他的手指觸碰到照片時,竟然也産生了微弱的感應,一股冰冷的殺伐之氣夾雜着古老的哀傷撲面而來!
“這劍…現在何處?”他聲音幹澀地問,努力壓制着内心的驚濤駭浪。
林清瑤詫異于他劇烈的反應:“就在院裡庫房,正準備做進一步的技術檢測。你怎麼了?你見過這劍?”
陳墨白強壓激動,深吸一口氣,指向照片上劍格處一個細微的磨損痕迹:“我不确定…但我覺得,如果實物這裡有一道淺刻痕,像是被什麼堅韌的東西反複摩擦過…也許是在戰場上被弓弦勒出來的…”他憑借幻象中的記憶大膽猜測。
他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林清瑤:“林小姐,能否帶我去看看實物?或許…我能提供一些特别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