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頁)

然而,陳墨白很快發現了不對勁。這裡很多器物的擺放方式、标簽信息都顯得很外行,甚至有些珍貴的瓷器就直接摞在一起。更重要的是,憑借剛剛獲得的感知能力,他隐約察覺到,這個寶庫深處,似乎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死氣”和“怨念”,與他之前接觸那些傳承有序的古物感覺截然不同。

“很壯觀,不是嗎?”秦遠山張開手臂,語氣中帶着炫耀和貪婪,“這裡的大部分東西,都将屬于海外那些識貨的收藏家。而你的工作,就是幫我‘照顧’好它們。”

他帶着陳墨白穿過一排排博古架,來到倉庫最深處的一個隔離區域。這裡的安保措施更加嚴密,需要再次刷卡才能進入。

裡面的空間小了很多,更像一個高科技實驗室。操作台上擺放着各種精密儀器:x射線熒光光譜儀、拉曼光譜儀、三維掃描儀、還有各種化學試劑、雕刻工具、窯爐…幾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正在忙碌着。

而他們忙碌的對象,是幾件正在“加工”中的器物:一件青銅鼎的殘缺部位正在被用高超的手法補配、做舊;一幅古畫的破損處正在被精心修補,幾乎天衣無縫;甚至有一件瓷器的底款正在被小心翼翼地磨掉,準備重新刻上更值錢的年号…

這根本不是一個藏寶庫,這是一個規模龐大、設備先進、技術高超的文物造假和修複基地!外面那些光鮮亮麗的藏品,恐怕很多都是經過這裡“處理”後,準備以假亂真流向市場,或者偷梁換柱将真品走私出境的!

陳墨白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終于明白秦遠山所謂的“工作”是什麼了,是利用他可能具備的鑒定能力,甚至可能是想窺探他那種莫名的“直覺”,來為這個罪惡的鍊條服務!

“怎麼樣?這裡的‘學問’,比你師父教的那些,是不是更深奧?”秦遠山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眼中閃爍着試探和掌控的光芒。

一個戴着金絲眼鏡、氣質陰柔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恭敬地對秦遠山點頭:“老闆。”

“阿傑,給你帶了個新人。”秦遠山指了指陳墨白,“陳墨白,聞成海的徒弟,眼力不錯。以後就在你手下幹活。好好‘教教’他這裡的規矩。”

名叫阿傑的男人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了陳墨白一番,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件物品:“明白了,老闆。”

秦遠山又對陳墨白道:“阿傑是這裡的首席技術顧問,也是你的直接負責人。這三年,你要完全聽從他的安排。記住,安心工作,你師父就能安安穩穩地養病。否則…”

他沒有說完,隻是笑了笑,那笑容裡的威脅不言而喻。

說完,秦遠山便轉身離開,将陳墨白留在了這個充滿罪惡與謊言的地方。

阿傑丢給陳墨白一件白大褂和一副手套,冷冰冰地道:“換上。今天你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把那邊筐裡的瓷片分類。官窯、民窯、窯口、年代,分清楚。分錯了,或者速度太慢,沒有晚飯。”

他指着的牆角,放着一個巨大的塑料筐,裡面堆滿了各種年代、窯口、顔色的瓷器碎片,混雜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這是一個極其枯燥且需要深厚功底的工作,顯然是要給陳墨白一個下馬威。

陳墨白默默換上衣服,走到筐前。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翻騰的心緒。

屈辱、憤怒、擔憂、恐懼…種種情緒交織。但他知道,現在絕不是反抗的時候。他必須隐忍,必須活下去,必須找到機會。

他伸出手,拿起第一塊碎瓷片。

指尖傳來的,不再是冰冷和粗糙,而是一段段破碎的曆史、模糊的影像、殘留的情緒…以及,一種被強行從原生環境剝離、被篡改、被亵渎的悲鳴。

他睜開眼,眼神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在那平靜的深處,多了一絲冰冷的決絕和堅定。

他開始了分類,速度不快,但異常精準,每一塊瓷片在他手中似乎都在低語,告訴他屬于自己的故事。

阿傑在一旁冷眼旁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随即又化為更深的冷漠和警惕。

陳墨白知道,在這座華麗的罪惡牢籠裡,他的三年傭工生涯,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暗流洶湧的戰争。而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他這雙剛剛蘇醒、還無法完全掌控的“手”。

他必須盡快學會如何隐藏它、使用它,如何在這個魔窟裡,找到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