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險了!
他看着懷裡的木盒,心情複雜。這玉璧是重要的線索,但也是個燙手的山芋。拿回去藏哪兒?被阿傑或者秦遠山的人發現,就是滅頂之災。
他想了想,一咬牙,轉身又朝着金三錢那雜貨鋪的方向走去。現在,能暫時信任并且有能力處理這玩意兒的,恐怕隻有那位深藏不露的金爺了。
來到“三錢雜貨”,撩開門簾,金三錢還在那兒就着台燈磨東西,頭也沒擡:“嘛呀?才多會兒功夫就又來了?兩包煙錢這就湊齊了?”
陳墨白也顧不上客套了,直接把那木盒放在櫃台上,壓低聲音:“金爺,救命!”
金三錢這才擡起頭,看到陳墨白這一身狼狽樣,又看了看那木盒,花白的眉毛挑了一下。他放下手裡的活兒,打開盒蓋。
看到那枚玉璧,他眼神微微一凝。拿起放大鏡,仔細看了片刻,尤其是在陳墨白指出那幾處異常沁斑的地方反複觀察。
良久,他放下放大鏡和玉璧,臉色有些凝重:“漢代的料,宋代的工,清代的沁,現代人做的局。好東西啊…可惜,是索命的無常。”
他果然一眼就看穿了!
“金爺,這…”
“從哪兒來的,還塞回哪兒去。”金三錢打斷他,把木盒推了回去,“這東西現在誰沾手誰倒黴。趙明遠就是因為它送的命,你還想步他後塵?”
“可我…”
“你什麼你?”金三錢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挖出這玩意兒你就掌握了證據?屁!這隻會讓你死得更快!放回去,就當從來沒看見過。要想挖螃蟹,得用竿子釣,不能自己跳進河裡用手摸!蠢!”
陳墨白被罵得啞口無言,但也明白了金三錢的意思。現在拿着這玉璧,非但沒用,反而會引火燒身。
“那…那我該怎麼辦?”
金三錢歎了口氣,從櫃台底下摸出三枚磨得油光锃亮的乾隆通寶大錢,扔在桌上:“心不靜,卦不明。擲一把看看。”
陳墨白一愣,沒想到金爺還信這個。但他現在心亂如麻,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他拿起三枚銅錢,合在手心,胡亂搖了幾下,撒在桌上。
兩正一反,兩正一反,兩正一反。
“哦?‘謙’卦?地山謙。”金三錢瞥了一眼,慢悠悠地說,“艮下坤上,山藏于地之象。謙謙君子,卑以自牧。意思是讓你别嘚瑟,藏着點兒,掖着點兒,低頭幹活,少出風頭。暗中觀察,自有發現。”
陳墨白聽得雲裡霧裡:“這…這就完啦?”
“不然呢?”金三錢把銅錢收回去,“卦象就這麼個意思。具體怎麼‘謙’,怎麼‘藏’,那是你的事兒。趕緊的,把這燙手山芋給我原樣送回去!然後該幹嘛幹嘛去!”
陳墨白無奈,隻好重新包好木盒。臨走前,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金爺,您說這做舊的手法和那青銅劍…”
金三錢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去去去,一口吃不成胖子!路要一步一步走,螃蟹要一個一個逮!先把眼前這屁股擦幹淨喽!”
陳墨白抱着木盒,灰頭土臉地又溜回趙明遠家附近。趁着天色漸晚,胡同裡人少,他再次偷偷摸進院子,飛快地把玉佩重新埋回花池,盡量恢複原樣,然後拿着木盒做賊似的溜了出來。
走在華燈初上的街上,他想着那“謙”卦,想着金三錢的話。
卑以自牧…藏着點兒…暗中觀察…
他看了看手裡的破紫砂壺,還有那木盒,又想起秦遠山那個“造假中心”裡無數的疑問。
行吧,那就先“謙”着。從明天起,在阿傑手下,好好“低頭幹活”。
他倒要看看,那魔窟裡,到底藏着多少見不得光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