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您這回流的東西,挺新鮮啊。”
花襯衫瞥了他一眼,見是個年輕人,沒太放在心上,敷衍道:“那必須的,剛從船上卸下來的,還帶着鹹味兒呢!”
“是嗎?”陳墨白拿起那件吹得最神的“乾隆官窯”青花葫蘆瓶,入手微微一掂,心裡更有數了,胎體偏輕,手感發飄。他故作驚訝道:“哎呦,這佳士得的标簽,印刷得挺别緻啊,這油墨…怎麼聞着像咱深圳華強北那邊産的?”
人群裡發出一陣低低的哄笑。
花襯衫臉色一沉:“小子,你什麼意思?不懂别瞎說!這可是有證書的!”
“證書?哪家做的?潘家園假證一條龍?”陳墨白笑得更無害了,“老闆,您别急。我就是好奇,這乾隆官窯的葫蘆瓶,怎麼畫片兒風格看着更像光緒仿乾隆的?這筆法,這青花發色,哎呦,這底足修胎也不對勁兒啊,乾隆爺家的工匠手藝能這麼糙?您這别是‘乾隆仿乾隆’吧?”
他語速不快,聲音也不大,但句句戳在要害上。這些都是《辨僞雜錄》裡記載的、區分不同時期仿品的關鍵細節。
花襯衫臉有點挂不住了:“你…你胡說八道!你誰啊你?”
旁邊有認識陳墨白的攤主起哄:“花襯衫,你連他都不認識?‘琉璃陳’!聞老闆的高徒!最近火着呢!他說你這東西不對,那八成就是有問題!”
“琉璃陳?”花襯衫顯然聽過這名号,臉色變了幾變,強自鎮定,“哼,毛頭小子,懂個屁!我這是海外回流!有來源的!”
“來源?”陳墨白放下葫蘆瓶,又拿起那對“雍正粉彩”小杯,對着陽光看了看,“來源就是廣東某地某個作坊吧?這化學彩料的味道還沒散幹淨呢。還有這做舊手法,低溫烤箱烘烤加酸咬,騙騙老外還行,拿來琉璃廠,是不是有點班門弄斧了?”
他這話一出,人群頓時炸了鍋。
“啥?化學彩料?”“低溫烤箱?好家夥!”“我說怎麼看着賊光呢!”
花襯衫徹底慌了,指着陳墨白:“你…你血口噴人!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陳墨白笑了笑,忽然指向那尊一直沒怎麼被關注的銅鎏金小佛像,“證據就是它!”
所有人都一愣,看向那尊佛像。
陳墨白朗聲道:“老闆,您這攤子上,就這尊佛像還算個老東西。雖然是清晚期的民間作品,鎏金也脫落了大半,但氣息純正,是開門的老物件。可惜啊,跟您這‘海外回流精品’的身份不太搭。我猜,是您拿來充數,或者自己打眼收了件真的,不得已擺出來撐場面的吧?”
他話音未落,手指看似無意地輕輕拂過佛像的底座。觸靈之力微吐,一股清晰的畫面湧入腦海:這佛像根本不是什麼海外回流,而是從一個中原地區破敗的古廟裡偷出來的!剛剛被盜不久!
陳墨白心中一震,臉上卻不動聲色,話鋒陡然轉厲:“而且!我看這佛像來曆恐怕也不幹淨!根本不是海外回流,倒像是剛從哪個地裡刨出來或者廟裡請出來的吧?老闆,你這攤子,不但賣假,還可能銷贓啊!”
這話如同平地驚雷!
花襯衫吓得臉都白了,冷汗唰地就下來了,指着陳墨白的手都在抖:“你…你胡說!你…你等着!”他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攤,連東西都顧不上了,顯然被“銷贓”兩個字吓破了膽。
圍觀的人群也反應過來,頓時嘩然!
“好家夥!賣假貨還偷東西?”“報警!趕緊報警!”“不能讓他跑了!”
那花襯衫見狀,也顧不上攤子了,抱起那個裝錢的挎包,推開人群,狼狽不堪地擠了出去,眨眼就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