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擺脫追兵,陳墨白不敢有絲毫停留,心髒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懷中的幽藍瓷瓶隔着衣物傳來穩定的溫潤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他像一隻受驚的野兔,憑借着記憶和模糊的方向感,在廢棄廠區和雜亂民居構成的迷宮中穿梭,繞了無數個圈子,确認身後再無尾巴,才終于抵達了與夏沫、林清瑤約定的彙合點,家庭旅館附近那個堆滿破舊竹簍的陰暗巷口。
夏沫和林清瑤早已等在那裡,臉上寫滿了焦灼。見到陳墨白安然無恙,兩人明顯松了口氣,但看到他空蕩蕩的雙手和凝重的表情,心又提了起來。
“檔案呢?”夏沫急聲問道,目光掃向他身後。
陳墨白喘着粗氣,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懷裡:“隻帶出了這個。那些瓷闆太沉了,目标也太大,我帶着它們根本跑不掉。”
林清瑤臉色一白:“那那些珍貴的檔案,就落在他們手裡了?”
“沒有,”陳墨白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我藏起來了。藏在一個他們一時半會兒絕對想不到,也拿不到的地方。”
“哪裡?”夏沫追問。
陳墨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這附近,有沒有那種已經停火一段時間,但爐膛裡可能還有很高餘溫,平時沒什麼人靠近的廢棄窯爐?”
夏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圖,眼中露出震驚之色:“你是想利用窯爐餘溫?可那是瓷闆,不是泥坯!雖然瓷器本身耐高溫,但上面的字迹是青花料,經過幾百年,再次經曆高溫,萬一”
“沒有萬一!”陳墨白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這是唯一能暫時保住它們的辦法!那些瓷闆數量太多,我們帶不走,留在原地或者随便藏個地方,遲早被他們搜出來。隻有利用高溫,制造出檔案已被毀或者無法立刻取出的假象,才能争取時間!”
他快速解釋道:“我想過了。那些瓷闆本身是高溫燒成的,短時間内承受幾百度甚至更高的餘溫,結構不會有事。青花料是钴料,穩定性極高,隻要溫度不超過它最初的燒成溫度太多,顔色就不會完全消失,最多是釉面産生一些極其細微的變化,可能需要更專業的手段才能解讀,但信息核心應該能保住!關鍵是,爐門一關,外面的人隻會以為裡面是燒得通紅的炭火或者高溫灰燼,誰敢輕易伸手去撈?等他們想辦法确認、降溫、再取出來,我們早就帶着真東西遠走高飛了!”
這就是火中取栗!風險極大,但卻是絕境中唯一可能險中求勝的奇招!
夏沫看着陳墨白因激動和奔跑而泛紅的臉,以及那雙在昏暗巷子裡亮得驚人的眼睛,沉默了幾秒鐘,終于重重點頭:“好!我知道有個地方!跟我來!”
她所說的,是離這裡不遠的一個早已廢棄的私人槎窯(一種景德鎮特有的蛋形窯)。窯體半塌,早已無人問津,但因為停火時間不算特别長,加上窯爐保溫性能好,窯室内很可能還積蓄着足以燙傷人的高溫。
三人再次行動起來,由夏沫帶路,避開大路,貼着牆根陰影快速移動。幸運的是,追兵似乎被陳墨白之前的誤導和分頭行動搞亂了陣腳,暫時還沒搜索到這片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