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香爐飄着最後一縷青煙,被晚風一吹,散成了細霧,正好落在牌桌的木盆沿上。王二麻蹲在盆邊,手裡捏着張被小黑剪壞了角的方塊5,孟婆中午送來的糯米漿還剩小半碗,他用指尖沾了點,小心翼翼往牌角的豁口上抹——漿是溫的,帶着點桂花甜香,是孟婆特意摻了“忘憂草蜜”的,說“粘牌時不心煩”。
“麻爺,要不這牌别粘了?”老周蹲在旁邊,手裡數着剛撿回來的牌,數到第三遍時又卡住了,“反正四沖是四副牌,少一張兩張”
“少一張能行?”王二麻頭也不擡,把方塊5的兩個豁口對齊,用指腹壓着,“上次判官發牌多給了三張,都罰他抄十遍人數表,咱要是少牌,指不定被罰洗一個月牌。”他瞥了眼老周手裡的牌,紅的黑的摞得歪歪扭扭,最上面那張紅桃a還沾着片草屑——是昨天小白洗成牌團時蹭的。
小李蹲在牌桌另一頭,正往草稿紙上寫字,筆尖是用判官的毛筆尖改的,蘸着點孟婆湯裡的桂花汁,寫出來的字發着淡金色。“麻爺,我編了首‘粘牌詩’,”他舉着紙喊,“‘糯米漿,粘牌角,豁口5,笑開顔,四沖場上不搗亂’——咋樣?”
“比判官的規則順耳。”王二麻樂了,剛想誇兩句,就見小白從城隍廟後跑出來,手裡舉着個小瓦罐,罐口冒着白氣:“麻爺!孟婆姐說這漿涼了粘不牢,讓我給你熱了熱!”她跑得急,辮子甩到牌桌上,把小李的草稿紙掃到了地上,紙上的“粘牌詩”立刻沾了點牌桌縫裡的瓜子殼。
“哎!我的詩!”小李趕緊去撿,紙角濕了一小塊,金色的字暈成了一團。小白吐了吐舌頭,把瓦罐往地上一放,蹲下去幫他擦:“我賠你一首!我賠你兩首!”
小黑跟在後面,手裡拿着把小刷子——是他從判官的筆架上偷拿的,毛都掉得差不多了。“别搗亂了,”他把刷子遞給王二麻,“孟婆說用這個刷漿,粘得勻。”
王二麻接過刷子,剛蘸了點熱糯米漿,就見老周把手裡的牌往桌上一放,縮着脖子往旁邊挪了挪。他手裡的牌裡,有四張2——是昨天拆牌團時最完整的四張,牌面光溜,連草屑都沒沾。老周攥着這四張牌,指節都發白了,像是怕被誰搶了去。
“你攥那麼緊幹啥?”王二麻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這四張2又不會長腿跑了。”
“不是”老周小聲辯解,指尖在牌面上蹭了蹭,“這是炸彈啊,四沖裡的硬貨,得留着。”
“知道是硬貨。”王二麻放下刷子,把粘好的方塊5放到旁邊晾着,“但硬貨也不能死攥着,該拆的時候得拆。”
“拆?”老周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拆了咋整?那不成單牌了?單牌沒用!”
“咋沒用?”王二麻從木盆裡撈起另一副牌——是昨天沒纏成一團的,還算整齊,“來,咱練一把拆牌。”他把牌往桌上一攤,挑出四張3,往老周面前一推,“假設這是你的牌,手裡還有一堆單牌,對手出了對2,你咋辦?”
老周盯着四張3,又看了看王二麻手裡的“對2”(其實是兩張紅桃2),咽了口唾沫:“等等對手出完單牌,我再炸。”
“等得起嗎?”小李湊過來,把草稿紙往桌上一放,“對手要是有連牌,一把就出完了,你炸彈留着當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