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牌場早被收拾得齊整——石桌被小黑小白用布擦了三遍,桌腿上新纏了圈彼岸花繩,說是“防飄桌”的;判官搬來個小竹凳坐裁判位,腿上擱着“四沖晉級賽記分冊”,封皮還貼了片幹荷葉,顯得比往常鄭重。王二麻揣着老周塞的“幸運杏花”,剛把牌往桌上擺,就見孟婆挎着個竹籃過來,籃裡是剛炒的南瓜子,還冒着點地府特有的“陰火”熱氣。
“今兒對陣‘詩鬼隊’,”孟婆把瓜子往石桌中間一放,又給王二麻遞了碗甜湯,“那隊的頭頭是三百年前的酸秀才,出牌前愛念詩,你們别被他攪了心神。”
老周正把牌按大小排得像串銅錢,聞言縮了縮脖子:“念詩?那不比判官念規則還煩?”他指尖捏着張紅桃5,生怕被詩聲驚得掉了牌。
小李卻眼睛一亮,從懷裡掏出本皺巴巴的黃紙簿——是他連夜編的“對詩速查集”,首頁寫着“遇詩鬼,先怼詩,怼赢再出牌”。“怕啥?”他拍着簿子笑,“他念七言,我對五言;他誇牌技,我損牌風,保管把他怼得忘了出牌!”
王二麻剛剝了顆瓜子,聞言把瓜子殼往桌上一扔:“别瞎怼!咱是來赢牌的,不是來賽詩的。你記着牌,老周管炸,我指揮,别被他帶偏了。”
話剛落,就見牌場入口飄進來三個影子——打頭的是個穿青布長衫的瘦鬼,手裡搖着把破折扇,扇面上寫着“詩牌雙絕”四個墨字,卻被香火熏得半黑;身後跟着倆小鬼,一個抱著卷《唐詩三百首》,一個挎着個裝牌的竹筒,走一步晃三晃,活像倆移動的詩架子。
“在下柳文卿,”青衫鬼搖着折扇沖王二麻拱手,聲音尖得像捏着嗓子,“久聞‘麻爺隊’牌技‘野路子’,今日特來以牌會友,以詩助興。”
小李“噌”地站起來,黃紙簿往石桌上一拍:“以詩助興行,但若敢用詩耽誤出牌,我就用‘牌技打油詩’怼得你扇面掉墨!”
柳文卿愣了愣,随即笑了:“小友好氣性!那就請——出牌吧。”
判官在旁敲了敲記分冊:“按規則,詩鬼隊先出。”
柳文卿慢悠悠摸出三張牌,往桌上一放:“一對j來一張9,出牌當如寫錦繡,先抛磚瓦引玉來,諸位且看這手走。”
老周趕緊數自己的牌,指尖在牌上滑來滑去:“我、我有對q,能管上”
“急啥!”小李拽了他一把,提筆就在黃紙簿上劃拉,“他用七言,我回個更狠的!”他清了清嗓子,念道:“一對j配單張9,牌型散亂像堆柳,還好我有對q在,管得你牌沒法走!”
念完還得意地拍了拍桌子,石桌上的瓜子蹦起來好幾顆。柳文卿的臉僵了僵,折扇搖得更快了:“小友詩作得糙,牌技未必高,且看我這招——”他又摸出四張牌,“四張8,炸彈!”
“喲,還敢炸?”小李又要提筆,被王二麻按住胳膊:“先出牌!炸了咱再怼!”
老周趕緊摸出四張10,剛要往桌上放,就聽柳文卿念:“炸彈雖小氣勢足,恰似春雷驚萬物,你若無牌敢來管,這局勝負已分路。”
“他罵咱沒大炸彈!”小李眼睛一瞪,甩開王二麻的手就往黃紙簿上寫,“四張8也敢稱雷?頂多算個小鞭炮,我有四張10在,炸得你魂兒直飄搖!”他念得又快又響,唾沫星子濺到牌上都沒察覺。
王二麻氣得往他後腦勺拍了下:“出啊!光念詩有啥用!”
“哦!哦!”小李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沖老周喊,“快!出四張10!”
老周手忙腳亂把牌往桌上一放,“啪”的一聲,四張10落了桌,石桌果然沒飄,就是震得孟婆的湯碗晃了晃,灑出兩滴甜湯在柳文卿的長衫上。
柳文卿皺眉擦了擦衣角,又摸牌:“連牌5到9,恰似柳絲牽碧藕,此牌一出難招架,看你如何把路走。”他把五張牌擺得整整齊齊,像列小火車。
“連牌?我有6到10!”王二麻趕緊摸牌,剛要遞給老周,就見小李又蹲在地上寫詩了——這次直接用手指在泥地上劃:“5到9算啥柳絲?頂多是堆破柴枝,我有6到10連牌,管得你牌變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