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儀從身上摸出一把雄黃粉,一扭頭卻空無一人,隻有光溜溜的鐵棍。“老燕?”她壓着嗓子喊了一聲,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往那破洞口瞅——好家夥,燕嘯夫半截身子都探進船艙了,正蹲在裡頭不知道擺弄啥呢。
“你咋不吱一聲就鑽進去了?”孔令儀三步并作兩步趕過去,先往洞裡撒了把雄黃粉,見沒動靜,才貓着腰邁進去。船艙裡一股子鐵鏽混着黴味,嗆得人直咳嗽。
燕嘯夫背對着她,蹲在一堆破爛裡,肩膀微微聳動。他手上戴着副白手套,此刻正小心翼翼捏着個巴掌大的冊子,借着光看得入神。那冊子封面是暗紅色的皮子,邊緣磨得毛毛糙糙的。
“你瞅啥呢?魂都丢了。”孔令儀湊過去,才發現那冊子紙頁黃得透亮,薄得跟蟬翼似的,仿佛輕輕一吹就會碎成渣。
燕嘯夫沒回頭,聲音帶着顫:“你自己看。”他用指尖捏着紙邊,一點點掀開,那紙發出“沙沙”的輕響,聽得人心裡發緊。
孔令儀眯眼瞅去,上面是漢字,歪歪扭扭跟爬蛆似的,旁邊還有些鬼畫符般的圖畫。燕嘯夫指着最上頭一行,一個字一個字念:“1908年7月17日,哥薩克騎兵,被鐵鏽糊得隻剩個模糊輪廓。
她挨個兒箱子翻過去,大多是空的,隻有個箱子裡塞着些爛軍裝,布面上沾着些暗褐色的印子,看着像血漬。最裡頭靠牆擺着一排黑陶罐子,個個跟人差不多高,粗得得倆人合抱,罐身上纏滿了幹水草,跟曬了半世紀的海帶似的,一碰就往下掉渣。
“這玩意兒咋看着像從水裡撈出來的?”孔令儀繞着罐子轉了圈,見罐口都糊着黑乎乎的東西,硬得跟石頭似的,敲上去“當當”響。她數了數,足有二十來個罐子,其中五六個罐口破了個洞,像是被人撬開的。
“這裡面裝的啥?”她往一個破口的罐子跟前湊了湊,剛要探頭,突然想起那些噬魂妖蟻,趕緊後退半步,摸出腰間的雄黃粉往罐口撒了一把。粉子飄進去,沒半點動靜。
她這才敢又湊過去,眯眼往裡瞅——好家夥!罐子裡密密麻麻的,全是些紫紅蟲子,跟指甲蓋一般大,腦袋上倆鉗子閃着寒光,可不就是剛才追得他們屁滾尿流的噬魂妖蟻?怪就怪在,這些螞蟻都僵在那兒,跟凍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老燕,快來看!”孔令儀喊了一聲。
燕嘯夫正對着日志唉聲歎氣,聽見喊聲不情不願地挪過來:“又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