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第1頁)

從極北冰原往湘西苗寨趕,攏共走了十二天。頭五天還踩着殘雪,馬蹄子踏在融雪的官道上,濺起的泥水沾在褲腿上,凍得硬邦邦的,到了第七天進了湘西地界,天才算暖過來——山坳裡的積雪化了,露出青褐色的泥土,路邊的竹子冒出嫩筍,空氣裡飄着股潮濕的草木香,跟極北的冷冽完全是兩個世界。

張嘯北一路上沒閑着,懷裡的引魂草香囊被他摸得發亮,時不時掏出來聞聞,嘴裡還跟身邊的小兵念叨:“阿雅姑娘的草藥是真管用,俺這胳膊在極北都沒凍着,到了寨子裡,得讓她再給咱弄點避蠱的藥,以後對付黃金蜘蛛教也有底氣。”小兵笑着應和,說“北哥你是不是想阿雅姑娘了”,他耳尖一紅,趕緊别過臉,嘴裡嘟囔着“俺是為了弟兄們”,可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姜嘯虎看在眼裡,沒戳破——從極北到湘西,張嘯北就盼着這趟苗寨之行,不僅是為了補充草藥,更是為了見阿雅。他勒着馬缰繩,跟旁邊的李嘯沖說:“到了苗寨,讓弟兄們歇兩天,修補下裝備,順便讓陳老跟阿雅姑娘打聽下木靈物的線索,咱下一步得找定海木。”

李嘯沖的胳膊還吊在脖子上,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不能太用力,他用左手撓了撓頭:“娘的,可算能歇口氣了,在極北天天吃壓縮餅幹,嘴裡都快淡出鳥了,到了苗寨,咱得讓夥房炖隻雞,好好補補。”

離苗寨還有半裡地時,張嘯北就催着馬往前跑,嘴裡喊着“俺先去看看阿雅姑娘”,馬蹄子踏在田埂上,驚飛了路邊的麻雀。姜嘯虎和李嘯沖笑着跟在後面,可越往寨口走,越覺得不對勁——往常這個時候,寨口的竹竿上該挂着五彩經幡,風吹得“嘩啦啦”響,還有苗家孩子在門口追着玩,可現在放眼望去,寨口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竹竿上的經幡沒了,旁邊竹樓底下的玉米和紅辣椒也不見了,隻有幾隻老母雞在田埂上刨食,見了人也不躲。

“咋回事?這寨子裡咋沒人影?”李嘯沖皺起眉,勒住馬,“别是出啥事兒了吧?”

張嘯北也停住馬,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翻身下馬,快步往寨子裡跑,嘴裡喊着“阿雅姑娘!阿雅姑娘!”聲音在空蕩的寨子裡回蕩,卻沒人回應。竹樓的門有的虛掩着,有的敞開着,裡面空蕩蕩的,桌子上還放着沒吃完的紅薯,已經涼透了,地上落着幾根紮辮子的紅繩,顯然是走得匆忙。

“阿雅姑娘!你在不在?”張嘯北跑到阿雅住的竹樓前,門是敞開的,他沖進去,裡面的石臼還在,旁邊放着沒搗完的草藥,木架上的竹筒倒了幾個,裡面的草藥撒了一地,卻不見阿雅的身影。他心裡慌了,轉身又往外跑,挨家挨戶地找,喊着阿雅的名字,聲音越來越急,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

姜嘯虎和李嘯沖也下了馬,跟着進了寨子裡,陳老扶着老花鏡,看着地上的草藥,皺起眉:“這草藥是剛采的,還沒幹,說明寨裡人走了沒多久,怕是遇到啥危險了。”

就在這時,張嘯北突然停在寨口的老槐樹下——槐樹上挂着個布包,用紅繩系着,是阿雅常用的那種藍布包。他跑過去,小心翼翼地解下布包,打開一看,裡面是張疊得整齊的信紙,還有顆黑色的珠子,比拇指蓋大一圈,表面光滑,泛着暗黑色的光澤,摸起來有點涼,還帶着股淡淡的草藥味。

“是阿雅姑娘的信!”張嘯北趕緊展開信紙,紙上的字迹是阿雅的,娟秀工整,卻帶着點潦草,顯然是寫得匆忙:

“張大哥:黃金蜘蛛教的人來了,要搶巫蠱秘典,寨裡人隻能往深山躲,我是巫女,得留下守護秘典,不能跟你們走了。此生恐難再見,望君多保重。信裡的黑色蠱珠,能解寄生之毒,黃金蜘蛛教的人怕這個,你們拿着能用得上。阿雅絕筆。”

張嘯北拿着信紙,手都在抖,信紙邊緣被他攥得發皺,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沒掉下來。他蹲在老槐樹下,手裡攥着信紙和黑色蠱珠,一動不動,陽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照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旁邊的老母雞咯咯地叫着,卻顯得更冷清。

姜嘯虎和李嘯沖走過來,看到張嘯北的樣子,就知道出事了。李嘯沖剛想開口,被姜嘯虎攔住,他蹲下來,拍了拍張嘯北的肩膀,沒說話——他知道現在說啥都沒用,隻能讓張嘯北自己緩過來。

太陽慢慢往西沉,天暗了下來,風卷着槐樹葉落在張嘯北的頭上,他才慢慢站起來,眼睛通紅,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他把信紙疊好,放進懷裡,又把黑色蠱珠掏出來,走到姜嘯虎面前,把珠子遞過去,聲音沙啞:“這玩意兒有用,能解寄生毒,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