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寰宇大廈頂樓死寂的夜空,紅藍光芒在冰冷的建築外牆上瘋狂閃爍,将這片剛剛吞噬了一條生命的區域映照得光怪陸離。
下方街道的喧嚣——尖叫、刹車、混亂的人聲——如同渾濁的潮水般湧上來,更襯得天台之上令人窒息的冰冷。
陳鋒站在矮牆邊,夜風帶着下方隐約飄來的血腥味,狠狠抽打着他緊繃的臉頰。
丁侯那張因極度恐懼和絕望而扭曲的臉,以及那聲沉悶得令人心髒驟停的撞擊,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他的視網膜和腦海裡。
不是沒有見過生死,但一個活生生、幾小時前還在他面前谄笑讨好的同事,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在他試圖阻止的瞬間隕落,那種沖擊力是震撼性的。
是意外失足?還是被逼跳樓?或者更可怕的,是精準的滅口?
他猛地轉身,眼神如鷹隼般掃向通風機組後的陰影角落。
那裡,隻剩下散落的鈔票和那個薄薄的信封,在慘淡的月光和遠處警燈的映照下,散發着罪惡與死亡的氣息。那個鴨舌帽男人,像幽靈一樣消失無蹤。
陳鋒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裡翻湧的怒火與沉痛,強迫自己進入絕對冷靜的狀态。
他迅速從工具包内取出随身攜帶的物證袋和一次性手套(這是林晚要求他養成的習慣),小心翼翼地戴上。
他首先用鑷子夾起那個半埋在灰塵裡的、閃着微弱金屬冷光的微型裝置——尺寸、外觀與下午在電梯井道内發現的竊聽器極其相似,但更小巧,更像是一個接收端或者定位器。他将其單獨放入一個證物袋密封。
接着是散落的幾張嶄新大鈔,連号,面額不小。他逐一拾起,放入另一個證物袋。
最後是那個空信封。很普通,市面上随處可見,沒有任何标識或字迹。他仔細檢查了内外,沒有指紋殘留的明顯痕迹(對方顯然很謹慎),也放入袋中封好。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走到丁侯試圖翻越的矮牆邊。強光手電的光束仔細掃過粗糙的牆體邊緣、丁侯最後掙紮踩踏的地面區域。
果然,在靠近牆體根部,他發現了一截因劇烈摩擦而松脫、翹起的小段廢棄線纜護套,上面似乎有新鮮的蹬踏痕迹。
這很可能就是導緻丁侯最終失足的“絆腳石”。
他迅速拍照取證,并标記位置。
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從緊急出口樓梯方向傳來。保安部值班的幾名隊員氣喘籲籲地沖上天台,臉上寫滿了震驚和茫然。
“陳…陳副部長!下面…下面”領頭的小隊長話都說不利索。
“丁侯墜樓,情況嚴重。”
陳鋒的聲音異常冷峻,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立刻封鎖整個天台區域!以這個通風機組為中心,半徑二十米内,禁止任何人靠近!保護現場!通知樓下,配合警方拉起警戒帶,疏散圍觀人群!”
“是!”隊員們被他的氣勢震懾,立刻行動起來。
幾乎同時,林晚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她步履依舊沉穩,但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嘴唇洩露了她内心的震動。她身後跟着兩名表情嚴肅、穿着行政部制服的心腹人員。
林晚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陳鋒,短暫交彙,無需言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和燃燒的火焰。
她的視線迅速掃過被封鎖的矮牆區域、散落物證的位置,最後落回陳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