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燒成,安能贊不絕口。”“他也因此常來我們鋪子,言語間,總是有意無意地向我們宣揚明教的教義,說信奉明尊,能得光明,驅逐黑暗,死後魂歸光明世界,現世也能消災解厄。”
“我與當家的,都是苦出身,沒讀過多少書,隻求個平平安安,日子順遂。”“聽他說的多了,又見他時常周濟一些看似貧苦的人,便也漸漸信了幾分。”
“後來,他便勸我們入教,說我們與明尊有緣,能為明教燒制法器,便是為光明積攢力量。”
“我們……我們糊塗啊!”“就這麼一步步,踏進了他編織的網裡。”李瑤的聲音顫抖,拳頭緊緊攥起。
“入了教,起初倒也還好。”“教中也有些和善的教友,大家時常聚在一起,聽安能講經。”“日子久了,他便開始暗示,說塵世多苦厄,皆因黑暗侵蝕,我等凡人,若不虔心向明尊獻上供奉,壯大光明之力,便難以抵禦黑暗的侵襲。”
“一開始,隻是些小錢,說是用來燃點長明燈,或是救濟那些被黑暗勢力迫害的教衆。”“我們信以為真,也樂于為光明事業盡一份力。”
“直到……直到當家的病倒。”李瑤的聲音哽咽,淚水再次湧出,她卻倔強地沒有去擦。
“病來如山倒。”“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都不見好轉。”“當家的日漸消瘦,我心急如焚。”
“這時候,安能又來了。”“他說,當家的病,乃是黑暗魔障纏身,侵蝕其光明本性,尋常醫藥無用。唯有向明尊獻上至誠的奉獻,借助明尊的無上光明之力,方能驅散這股黑暗,為當家的奪回生機。”
“那‘至誠的奉獻’是什麼?就是錢!大筆的錢!”李瑤的聲音陡然尖利,充滿了血淚的控訴。
“他說,奉獻的資财越多,便越能彰顯我們對光明的虔誠,明尊降下的光明之力便會越發熾烈,才能更強力地驅散侵蝕你丈夫的黑暗。他還說,這些資财,将全部用于壯大明教的光明事業,傳播光明福音,救助更多被黑暗蒙蔽的世人,所積累的一切光明善業,都将化為力量,庇護你丈夫,助他戰勝病魔。”
“我慌了神,當家的也病糊塗了。”“我們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把鋪子和窯場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的所有積蓄,甚至借遍了親友,湊了一大筆錢,全都交給了他。”
“我們跪在明尊像前,日夜祈禱,盼着光明驅散黑暗,盼着奇迹發生。”
“可結果呢?”李瑤慘笑一聲,那笑聲比哭聲更讓人心碎。
“錢沒了,當家的病情卻一日重過一日。”
“安能還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說我們奉獻的光明之力仍不足以徹底驅散那頑固的黑暗,說當家的光明信念不夠堅定,才讓黑暗有機可乘,讓我們繼續‘奉獻’,以求最終的光明。”
“直到當家的咽下最後一口氣,他也沒能等到那所謂的‘光明救贖’!”
“我去找安能理論,他卻反說我們對凡俗牽挂太深,阻礙了當家靈魂向光明世界的飛升!”
“甚至還想讓我把這個鋪子也‘奉獻’給明教,說是能為當家的靈魂鋪就一條通往光明聖境的平坦大道!”
“那一刻,我才徹底看清他那張僞善面孔下的豺狼之心!”“什麼光明驅散黑暗,什麼為光明事業奉獻,全都是他斂财的借口!”
“他就是要我們的錢,要我們的命!”
“從那天起,我與明教,與安能,不共戴天!”李瑤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着濃得化不開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