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1頁)

他一邊結結巴巴地辯解,一邊不自覺地向後縮了縮身子,那副緊張兮兮、急于撇清關系的模樣,反而更顯得欲蓋彌彰,漏洞百出。

林風沒有像王老五那樣疾言厲色地逼問。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沉靜地看着張慶。李無瑕那雙平日裡總是帶着幾分怯懦和不安的眼睛,此刻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洞察人心的銳利寒光,讓張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林風緩緩地踱到張慶面前,蹲下身子,撿起地上那把沾滿沙粒的木梭,輕輕拍了拍上面的沙土,語氣平緩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奇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張慶,你家附近的那片沙灘上,就在前幾日,有人發現了一條被人遺棄的小船。那條船,是從泉州城裡漂過來的。船上,還發現了……血迹。”

“血……血迹?!”張慶的嘴唇哆嗦得更加厲害了,額頭上滲出豆大的冷汗,順着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滾落下來。他下意識地用那雙布滿老繭的粗糙手背胡亂擦了擦,眼神中的恐懼幾乎要從眼眶裡溢出來,聲音都變了調:“官……官爺……那……那跟小的可沒半點關系啊……小的……小的一直都在海上……真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張慶。”林風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語氣中帶着一絲森然的寒意。李無瑕那張本來看起來有些“老實巴交”、甚至略顯憨厚的臉,此刻卻因為林風刻意營造出的那種陰沉詭異的氣氛,在晨光熹微中顯得有幾分說不出的瘆人。

“安能……他死得不明不白,怨氣深重啊。”林風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貼着地面傳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砸在張慶那顆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他生前與人結下了那麼多的梁子,死後若是含冤未雪,他的魂魄,是絕對不會安息的。”

他一邊說,一邊緩緩地逼近癱坐在地上的張慶,那雙眼睛如同兩把淬了毒的冰冷錐子,死死地釘在張慶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我聽衙門裡的老人說,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最是記仇。尤其是在頭七之夜,它們會循着生前最後殘存的氣息,找到那些與他死因有關,或是見過他最後一面,卻膽敢隐瞞不說的人……到時候啊,夜半三更,窗外陰風陣陣,他就會站在你的窗前,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拍着你的門,用那種凄厲無比的聲音,一聲一聲,幽幽地問你——”

林風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張慶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臉,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然後猛地壓低了聲音,模仿着冤魂索命時那種陰森詭谲的腔調,一字一頓地說道:“為——何——見——死——不——救?為——何——知——情——不——報?為——何……要——害——我——性——命——啊——”

林風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仿佛真的有冤魂在耳邊低語。尤其是最後那幾句話,他刻意模仿着戲文裡冤魂索命的腔調,再配合着李無瑕這具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的姿态,以及那雙因為“害怕”而顯得有些飄忽不定的眼神——活脫脫就是一個被鬼故事吓破了膽,又在努力轉述給别人聽的可憐蟲。

這種“感同身受”的逼真演繹,對于本就極度迷信、心中有鬼的張慶來說,簡直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