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冊子,進了魯衡直的房間。按察使大人正對着一堆文書蹙眉。林風将張德正的“投名狀”呈上:“大人,張德正剛來過,留下了這個。”
魯衡直接過,随意翻了翻,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茶葉,宴席?他莫非以為本官是來泉州府衙查食堂賬目的?”
“他在趙仕雪眼皮底下當了這些年捕頭,豈會隻知道誰家多吃了二兩蝦仁?他是牆頭草,大人,哪邊風硬往哪邊倒。現在,他覺得我們是龍卷風。”
魯衡直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那依你之見,這根牆頭草,我們用還是不用?”
“用,而且要将計就計。”林風語氣肯定,“我們接下他的‘誠意’。可以給他些不痛不癢的差事,比如去核實些旁枝末節的消息,甚至可以有意無意透露些無關緊要的‘線索’,看他如何反應,又會傳到誰的耳朵裡。他急于立功,必然會到處鑽營打探。隻要他覺得這是唯一的生路,為了保命,他會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抖出來,甚至會主動去咬那些還想頑抗的同夥。”
魯衡直眼中精光一閃:“你想讓他做條咬人的狗,去驚擾那些藏在暗處的狐狸?”
“差不多,大人。他的供述,我們自然要仔細甄别,反複核驗。但他的這份惶恐,可以為我所用。他想撇清自己,攀咬他人,這過程中,就可能帶出我們尚不知道的關節和黑幕。他是隻老鼠,但老鼠也能帶我們找到鼠窩。”
一直悄悄跟在後面,靠在門框邊的王老五忍不住插話:“對!到時候把那些鼠輩一鍋端了!最好連孫明哲那條滑不溜秋的泥鳅也給釣出來!”
魯衡直掃了王老五一眼,王老五立刻縮了縮脖子,噤聲了。魯衡直這才轉向林風:“此計有利有弊。他若存心誤導,怕是會浪費我們不少精力。”
“我們會小心行事,大人。”林風道,“多方印證,謹慎判斷,不偏聽偏信。但他這條線,動起來,或許能讓趙仕雪餘黨自亂陣腳。張德正若真想活命,遲早會拿出些有分量的東西來換。”
魯衡直撚了撚胡須:“好,就依你。陪他演這出戲。讓他覺得,隻有拿出真東西,才能買到平安符。本官對誰家丢了雞,可沒半分興趣。”
“屬下明白。”林風心中一定。張德正,這個曾經讓李無瑕備受欺壓的小人,如今卻成了他們撬動泉州黑幕的一顆棋子,這轉變不可謂不微妙。
“無瑕,”魯衡直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點,“盯緊了這位張捕頭。老鼠急了會咬人,更會另尋洞穴。”
“是,大人。”林風應下。張德正這枚棋子,好用,但也得防着他反噬。
與此同時,府衙内,孫明哲正端着茶盞,對着一個前來“請安”的泉州府倉曹參軍趙秉義慢悠悠地開口:“趙大人啊,本府聽說,欽差大人正在四處搜集趙仕雪的罪證。你我食君之祿,自當為君分憂。你平日裡與趙仕雪也算有些往來,可曾記得些什麼……嗯,無關緊要,但又能體現我泉州府上下同心,積極配合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