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九七八年末的某個傍晚,江南有座古都叫名鎮的城市。此時冬天已經過去大半,卻絲毫沒有苦寒的架勢,更沒有往年的寒冷。
白天依舊豔陽高懸,氣溫熨帖得像晚熟的秋,晝夜溫差小得可憐。
街坊鄰裡在工餘飯後閑聊中,總離不開這反常的天氣:
“今年可真是老天爺開眼,窮日子也好過些喽。”
“可不是嘛!眼看孩子們的棉襖能省了,而省下的布票還能送人情。”
“這天兒怪得很,莫不是地球要出啥岔子。”
“淨瞎咧咧的亂說,要真的出事,指不定是美國佬瞎折騰。"
"是呀!我想也是這樣。就怕美國佬萬一要是仗打輸了,保不準他們扔原子彈那才真叫天崩地裂呢!”
"嘿,其實,美國佬也沒這麼壞。雖然是投過兩顆到日本,那都是可惡的日本人該死"
"對對,我舉雙手贊成這一觀點。你們不知道,日本侵略中國14年,燒殺搶掠無惡不做。"
"其實還有更可惡得"
在七嘴八舌說話間,太陽公公已累得通紅,像個急着歸家的老漢。一邊慢悠悠往西山墜,一邊還不忘把最後一抹霞光,靜靜中潑灑在天幕上,整個天空霎時成了流動的畫卷。
放眼望去,東邊是淡金與橘紅交織的流雲,西邊則鋪展着,一整塊一整塊大小不一濃墨重彩的油彩。赤紫交融,沉甸甸地壓在樓群之上,看得人心裡發燙,盛贊夕陽美景。
一陣一陣尖嘯的北風,突然劈頭蓋臉砸下來,卷起塵土漫天飛舞。
可見四處落葉和路面上以及牆角的垃圾,在街道和弄裡,打着旋兒橫沖直撞。
眨眼之間,墨黑的雲層如幕布般,“唰”地扯滿天空,狂風裹挾着驚雷,豆大的雨點劈啪砸落。
雨勢雖隻斷斷續續下了三個多小時,但那股子邪風卻整整嚎了兩天三夜,風聲凄厲得像野鬼哭号,聽得人心裡發毛。
一連三天的清晨,早起的人們總算嘗到了冬的真味,這麼的寒冷也來的太快,一下子還真的受不了。
仿佛一夜之間,氣溫驟降到零度邊緣,前日裡還暖烘烘的空氣,此刻刮在臉上像小刀子割肉。
天空灰蒙蒙的,寒風鑽進衣領就打哆嗦,可趕早班,上學的人縮着脖子,直罵這鬼天氣變的也太快。
直到第四天傍晚,太陽才從西邊雲層裡擠出點笑臉,勉強給凍僵的街道鍍了層薄暖。
第二天次日一早,晴光總算鋪滿了天空,人們見了好日頭,才舒展了眉頭,各自奔忙起來。
此時在某條弄裡,上上下下進進出出走動的人漸多,都在忙着各自該忙的事情。
家家戶戶各種爐子也開始生火,為趕工和上學的家人,準備早飯,炊煙的清香在整條弄裡肆虐。
此時,陳媛媛正挽着竹籃,手裡拎着濕漉漉的洗衣闆,從河邊回來走進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