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風裹着沙粒,像無數根細針紮在帳篷上,“沙沙”聲聽得人心裡發毛。
新兵阿木猛地抽搐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把枕頭洇出個深色的圈。他又夢到那些沙蠍了——密密麻麻的蟲子從沙地裡鑽出來,螯鉗閃着寒光,毒刺上挂着晶瑩的毒液,順着他的腳踝往上爬,所過之處的皮膚瞬間潰爛,露出森白的骨頭。
“别碰我!滾開!”
他嘶吼着揮拳,卻重重砸在旁邊戰士的胳膊上。那戰士被驚醒,罵罵咧咧地踹了他一腳:“發什麼瘋?老子剛合上眼!”
阿木喘着粗氣坐起來,渾身的肌肉還在發抖。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手臂,指尖觸到一片粗糙的凸起,借着帳篷縫隙透進來的月光一看,魂都吓飛了——前臂上布滿了暗紅色的紅疹,形狀像極了沙蠍的螯鉗,邊緣還泛着詭異的青色,和夢裡被蠍子爬過的痕迹一模一樣。
“操”阿木的聲音帶着哭腔,他猛地掀開被子,發現後背上也長滿了同樣的紅疹,密密麻麻,像是被誰用指甲狠狠抓過。
帳篷裡很快騷動起來。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一個戰士抓着反光鏡尖叫,鏡子裡映出他腫脹的臉頰,上面布滿了網狀的紅血絲,像有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遊動。
“我睡不着!一閉眼就是沙骨蛇纏我的脖子!”
“我也是!總覺得沙子在往耳朵裡鑽,裡面有東西在爬!”
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不到十分鐘,半個營地的戰士都出現了症狀:失眠、幻覺、皮膚紅疹,嚴重的甚至開始胡言亂語,指着空無一物的角落喊“沙骸獸來了”。
陸沉踹開醫療帳篷的門時,蘇晴正蹲在顯微鏡前,眉頭擰成了疙瘩。鏡片下,阿木的血液樣本裡,紅細胞正在瘋狂變形,有的被拉長像根細線,有的縮成個球,邊緣還粘着幾粒細小的沙晶——和沙血戰士血液裡的成分驚人地相似。
“是次聲波發射器。”蘇晴頭也不擡地說,聲音裡帶着疲憊,“s部落肯定架設了大功率設備,頻率正好能刺激我們的恐懼中樞,讓潛意識裡的恐懼具象化成生理反應。”
她調出營地周圍的聲波圖譜,上面的波形像陡峭的山峰,一個接一個地刺向頂端:“你們看,這些峰值正好對應着戰士們做噩夢的時間。聲波頻率在不斷調整,現在已經能影響到血液成分了,再這樣下去”
“再這樣下去,不用沙骸獸動手,我們自己就先崩潰了。”老刀接口道,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眼底帶着濃重的青黑,顯然也沒睡好。骨刀上的“聽骨”二字泛着暗淡的紅光,像是在無力地抗議。
阿木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抱着頭蜷縮在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别咬我!别咬我的眼睛!”他的指甲深深摳進自己的手臂,把紅疹抓得血肉模糊,“沙蠍好多沙蠍”
“按住他!”蘇晴急得大喊,抓起桌上的鎮靜劑就要注射,卻被陸沉攔住。
“沒用。”陸沉的聲音冷得像冰,他盯着阿木手臂上的紅疹,突然想起能量場邊緣那些會模仿的沙子,“這不是普通的生理反應,是恐懼被聲波放大,再被沙子裡的磁标記記錄、反饋回來——相當于我們的恐懼在自己攻擊自己。”
他轉身沖出帳篷,對着混亂的營地大吼:“都給我冷靜!誰再敢自亂陣腳,就給我滾回部落喂駱駝!”
吼聲暫時壓制了恐慌,但戰士們眼裡的恐懼并沒有消退,像揣在懷裡的冰塊,時時刻刻都在散發寒氣。
蘇晴突然眼睛一亮,沖回自己的裝備箱,翻出個巴掌大的木盒。盒子裡裝着幾塊幹枯的植物,散發着淡淡的清香,還有個小瓷瓶,裡面裝着清澈的液體,标簽上寫着“綠洲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