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豎直的沙柱傾斜下來,像條被驚動的巨蟒,沙粒旋轉的間隙裡,竟浮現出清晰的畫面:
黑風口的漫天黃沙中,個穿守沙人祭司袍的女人舉着銀鳥圖騰,硬生生在沙暴中辟出條通路;商隊祖輩們的駱駝倒在沙地上,口吐白沫,女人用骨刀劃破掌心,将血滴進駱駝嘴裡;最後,她站在綠洲邊緣,看着商隊進了安全區,自己卻被沙暴吞沒,隻留下半片駝鈴——正是老金刀鞘上那半片的另一半。
“那是”小金指着畫面裡的女人,突然發現她脖頸上的銀鳥項鍊,和老金藏在懷裡的傳家寶一模一樣,“她脖子上的”
老金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貼身戴着的銀鍊——半片駝鈴吊墜,邊緣刻着個“金”字。沙瀑畫面裡,女人被吞沒前,将另半片駝鈴抛給商隊領頭的老人,那老人胸前的吊墜,赫然刻着個“守”字。
“原來不是傳說”老金的手開始發抖,他終于明白爺爺為啥總說“欠守沙人一條命”,“咱們祖輩受的不是普通庇護,是守沙人用命換來的活路!”
沙瀑中的畫面突然變了。
守沙人女人的臉清晰起來,竟和艾麗西亞有七分像;商隊領頭的老人轉過身,眉眼間帶着老金家族特有的高顴骨;最震撼的是,女人被沙暴吞沒前,朝着商隊的方向喊了句話,雖然聽不清,但口型分明是——
“别忘了。”
“忘不了!”老金突然嘶吼出聲,眼淚混着沙粒淌進嘴裡,又苦又澀。他将半片駝鈴扯下來,塞進小金手裡,“拿着!這不是普通吊墜,是當年守沙人給的信物,說隻要商隊遇到難處,憑這個去找x部落,他們會幫咱們。”
現在,該還債了。
“首領你瘋了?!”賬房先生跳起來,燒焦的算盤腿被他捏得粉碎,“咱們現在自身難保,還去幫x部落?那不是還債,是送命!”
“你懂個屁!”老金踹了他一腳,指着沙瀑中漸漸消散的女人身影,“威廉姆斯連中立商隊都殺,他要是赢了,河西走廊的商道全得被他壟斷!到時候咱們不僅要丢生意,連祖墳都得被他刨了!”
他轉向所有夥計,聲音因激動而沙啞:“x部落守的不是他們自己的綠洲,是所有過路人的活路!今天咱們跑了,就是斷子絕孫的懦夫!”
個被灼傷的夥計突然拄着鐵釺站起來,半邊臉還冒着青煙:“首領說得對!我爹就是走絲路商道的,當年被沙晶獸追,是x部落的人用弓箭救了他。這債,該我還了。”
“我也去!”另個年輕夥計舉起燒彎的鐵叉,“剛才那些秃鹫叼走的箱子裡,有我給妹妹帶的花布,我要親手搶回來!”
夥計們的情緒被點燃了。有人撕開燒焦的帳篷,露出裡面藏着的備用武器——那是老金以防萬一準備的,有砍刀、弩箭,甚至還有兩杆老式獵槍;有人開始收集沒被燒壞的物資,把僅剩的水囊、青稞面、駱駝血罐頭堆成小山;小金則用燒紅的鐵釺給弩箭淬毒,黑血在高溫下發出滋滋的響聲,反而讓毒性更強了。
老金看着這一切,突然笑了。他撿起把還能用的彎刀,将半片駝鈴吊墜系在刀柄上:“把能用的駱駝都牽出來,重傷的”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給它們個痛快,别讓沙晶獸糟蹋了。”
處理完傷駝,商隊剩下的五峰駱駝馱着所有物資,在老金的帶領下,朝着沙瀑的方向前進。沒人說話,但蹄子踏在沙地上的聲音異常堅定,像在敲打着百年前的承諾。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前方突然出現隊人影。
是x部落的斥候小隊,正背着傷員往回撤。為首的戰士看到他們,立刻舉起骨矛:“是中立商隊?你們怎麼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