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骸獸的骨爪擦着鼻尖掠過時,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遲滞了半秒。
不是體力不支。沙晶碎屑在他睫毛上凝結成霜,視線裡的戰場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沖鋒的沙晶戰士變成了念安的笑臉,骨矛尖端的寒光化作女兒最喜歡的糖葫蘆,連呼嘯的風聲都變了調,像念安奶聲奶氣的撒嬌:“阿爸,抱抱。”
“砰!”
肩胛骨傳來劇痛,陸沉被沙骸獸的尾椎狠狠抽中,撞在斷牆上。喉頭湧上的腥甜混着沙粒,他抹掉嘴角的血,看到沙骸獸張開滿是獠牙的嘴,裡面竟嵌着念安的虎頭鞋,鞋尖的絨毛還沾着他送的銀鈴铛。
“不——!”
三戒圖騰爆發出金光,陸沉的骨刀劈開沙骸獸的顱骨,黑紫色的腦漿濺在臉上。但他沒有絲毫喜悅,因為在沙骸獸倒地的瞬間,那些腦漿突然化作流沙,聚成個小小的身影——念安穿着那件洗得發白的連衣裙,站在沙坑邊緣,小手伸向他,眼睛裡滾着淚珠。
“阿爸,你為什麼不救我?”
女孩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針,紮進陸沉的耳膜。他踉跄着撲過去,指尖卻穿過她的身體,插進滾燙的沙坑。沙子裡鑽出無數隻小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拽,每隻手的掌心都有個小小的牙印——那是念安斷奶時,咬在他手背上的标記。
“念安!”陸沉嘶吼着掙紮,三戒圖騰的金光劇烈閃爍,卻照不散這該死的幻象。他眼睜睜看着女兒的身影被沙坑吞噬,小小的拳頭在流沙中最後一次朝他揮動,指甲縫裡還卡着半塊他買的奶糖。
“陸隊長!小心!”
陳宇的怒吼拽回他的意識。陸沉猛地擡頭,沙晶戰士的骨刃已近在咫尺,刃面映出他猙獰的臉,眼角還挂着未幹的淚。他狼狽地翻滾躲開,骨刀反手刺穿對方的咽喉,卻發現這具沙晶戰士的脖頸上,挂着和念安同款的平安鎖。
“威廉姆斯”陸沉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三戒圖騰在掌心發燙。他終于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幻象,是骨核能量入侵了他的深層記憶,把他最脆弱的軟肋——對女兒的愧疚,變成了最鋒利的武器。
三年前念安失蹤那天,他正在執行任務。後來找到的隻有那隻虎頭鞋,和沙坑邊模糊的小腳印。威廉姆斯顯然查到了這件事,用骨核的怨念放大了他的自責,讓他在戰鬥中頻頻失神。
“陸隊,左翼快撐不住了!”通訊器裡炸響蘇晴的聲音,背景音是重機槍的轟鳴,“沙骸獸突破防線了!”
陸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晃來晃去的平安鎖。他抓起地上的重機槍,朝着沙骸獸群掃射,金色的子彈在沙地上犁出長長的軌迹。但幻象像附骨之疽,沙骸獸倒下的瞬間,總能看到念安的小臉從屍堆裡探出來,怯生生地問:“阿爸不想要我了嗎?”
“滾開!”他對着空氣怒吼,重機槍的槍管都打紅了,“别用她來騙我!”
話音剛落,腳下的沙地突然塌陷。陸沉墜入個三米深的坑洞,坑壁爬滿沙晶藤蔓,上面挂着無數隻虎頭鞋,每隻鞋裡都塞着張照片——念安一歲時的笑臉,兩歲時的蹒跚,三歲時舉着獎狀的驕傲最後一張是空白的,隻畫着個小小的問号。
“阿爸找不到念安了嗎?”
女孩的聲音從坑頂傳來。陸沉擡頭,看到念安坐在沙晶藤蔓上,晃着小短腿,手裡把玩着他送的銀鈴铛。鈴铛的響聲越來越急,坑壁的藤蔓突然收緊,像無數條蛇纏上他的四肢,往他皮膚裡鑽。
“念安不怕,阿爸這就來救你!”陸沉的理智徹底崩潰,他扔掉武器,徒手去扯藤蔓,掌心被劃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在意。藤蔓上的倒刺沾着他的血,竟開出小小的白花,花瓣上全是念安的淚痕。
“陸沉!醒醒!”蘇晴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像冰水澆在他頭上,“這是陷阱!你看看這個!”
通訊器裡傳來段錄音,電流聲過後,是念安奶聲奶氣的童音:“阿爸是大英雄,要保護大家,念安會乖乖等阿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