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吃了個虧,非但不知收斂,反而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梗着脖子踏步上前,在酒客胸前猛推一把——這力道之大,竟讓酒客踉跄了兩步,後背差點撞到桌腿。他從腰間掏出塊亮閃閃的腰牌,往衆人眼前一晃,陽光反射在腰牌上,刺得鄰桌客人趕緊眯眼,他聲音嚣張得像剛下蛋的公雞,扯着嗓子喊:“錦衣衛辦案!誰敢阻撓?不想活了是不是?知道錦衣衛的厲害嗎?抓你們跟抓小雞似的!”
腰牌上“錦衣衛”三個大字紅得刺眼,像沾了血,酒肆裡瞬間安靜下來,連筷子掉在地上的“叮當”聲都聽得清清楚楚,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蘇震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杯沿都快被他捏變形了——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錦衣衛,李銘坤師叔就是被錦衣衛害死的,這官差的嘴臉,跟王國鋼那老狗一模一樣,都是仗着權勢欺壓百姓的敗類!他剛要拔劍,指尖都碰到照膽劍的劍柄了,卻見那酒客突然換了副模樣,臉上堆着谄媚的笑,像朵盛開的菊花,湊到官差跟前,語氣軟得像塊棉花:“原來是錦衣衛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這草民動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實不相瞞,小的有機密要事相告,就是找不到大人,今日真是緣分!您可有興趣聽小的說說?保準是天大的好事!”
這錦衣衛本是随王國鋼來江陽打探建文帝消息的小喽啰,名叫趙三,因武功平庸,隻會耍耍官威,隻能在城裡瞎轉悠,連正經差事都輪不上。這一個多月來,他跟上司斷了聯系,像隻沒頭蒼蠅,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怕被紀綱追責砍頭。剛才見店小二嘴碎,本想借着“诽謗朝廷”的由頭顯顯官威,順便敲詐點銀子買酒喝,沒想到竟有人送上門來“獻機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他立馬松開店小二的衣領,還踹了對方一腳,罵道“還不快滾”,轉頭對酒客道:“你真有機密?趕緊說!要是真有用,少不了你的好處,賞你兩錠銀子都不是問題,夠你喝半個月的酒!”
酒客卻壓低聲音,往四周掃了一眼,眼神裡滿是“謹慎”,故作神秘地說:“大人,此處人多眼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我怕隔牆有耳,萬一被奸人聽了去,誤了大人的大事可就不好了。大人可否移步一叙?是關于”他說着,用手指蘸了點酒,在桌上飛快寫了個“建”字,寫完趕緊用袖子擦掉,隻留下一片濕痕,像怕被人看見似的,動作誇張得像在演皮影戲。
趙三眼睛瞬間亮了,像餓狼看見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連連點頭:“懂!懂!我懂!那我們找個僻靜地方說,别被人偷聽了!”說着就跟着酒客下樓,腳步都輕快了不少,連地上的腰刀都忘了撿,活像個被糖騙走的小孩。店小二趴在地上,看着兩人的背影,偷偷吐了口唾沫,罵了句“狗仗人勢的東西,早晚遭報應”,才捂着被打腫的臉,一瘸一拐地爬起來。
蘇震在樓上看得真切,那“建”字雖寫得快,卻被他看得明明白白——十有八九是關于建文帝的!他心裡又驚又疑,驚的是竟能這麼快遇到知情人,疑的是這酒客來曆不明,怕不是錦衣衛的圈套。他趕緊在桌上丢了幾錢銀子,動作麻利得像怕被人攔着,起身跟了上去。他運起劉鐵嘴教的“輕雲步”,腳步輕得像貓踩棉花,跟在兩人身後,連衣角都沒晃一下,趙三那蠢貨和酒客竟絲毫沒察覺,還在前面有說有笑,像一對“忘年交”。
跟了沒多遠,就到了郊外的樹林。這裡荒無人煙,隻有幾棵光秃秃的老樹,樹枝歪歪扭扭的,像張牙舞爪的鬼爪,風一吹,樹枝“嗚嗚”響,像鬼哭似的,聽得人頭皮發麻。兩人在一棵老槐樹下站定,樹幹上還有個樹洞,像隻睜着的眼睛。蘇震趕緊閃身躲到樹後,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連心跳都放輕了,生怕被發現。
隻聽趙三急不可耐地問,聲音都在抖,滿是期待:“這裡沒人了,你快說!建文帝在哪?藏在哪個山洞裡?還是哪個寺廟裡?要是真能找到他,我升官發财了,少不了你的好處,賞你十錠銀子,再給你個小官當當!”
酒客卻突然變了臉,佯裝詫異,撓了撓頭,一臉無辜:“大人,您說什麼呢?小的不知道什麼建文帝啊!您是不是聽錯了?”
“你耍我?”趙三勃然大怒,像被戳破的氣球,指着酒客的鼻子罵,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那你說有機密相告,還在桌上寫‘建’字,是什麼意思?當我是傻子是不是?信不信我現在就砍了你!”
酒客“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大腿,聲音裡滿是“原來如此”:“您說那啊!小的會相面,看相看得可準了!見大人印堂發黑,眼帶血絲,是‘短命之相’,活不過三天!本想提醒您早做準備,買口好棺材,這難道不是機密?至于‘建’字,是讓您早日建墳,免得暴屍荒野,沒人收屍,多可憐啊!”
“你這不長眼的混賬東西,竟敢消遣你趙三大爺!我看你是活膩了!”趙三氣得臉都綠了,像被染了色的黃瓜,“唰”地抽出霄漢劍,劍尖直刺酒客咽喉,動作又快又狠,帶着股殺意,可惜準頭太差,劍風都歪了。
酒客卻不退反進,像片落葉似的往側後方一飄,輕飄飄地避開劍鋒,連衣角都沒被碰到。他跨步上前,手掌帶着勁風,“啪”地拍在趙三胸前——這一掌又快又準,力道大得驚人,像拍在棉花上卻帶着鐵勁。隻聽“咔嚓”一聲脆響,趙三的肋骨當場塌陷,像被踩扁的餅幹,他“啊”地慘叫一聲,聲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像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濺得雪地都紅了,沒掙紮兩下就不動了,眼睛還睜着,滿是不甘。
酒客對着屍體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惋惜”:“希望你來世做個好人,别再為虎作伥,欺負老百姓了。要是再當錦衣衛,可就沒這麼好運了。”說罷轉身就要走,卻見蘇震從樹後走出來,雙手抱拳,語氣恭敬:“前輩好雄渾的掌力!您本可在酒樓就斃了這走狗,卻怕連累店家,特意引他到郊外,此等俠義心腸,晚輩佩服之至!隻是晚輩心中有惑,還望前輩不吝賜教,您到底是誰?為何對建文帝的事如此清楚?”
酒客見出來的是剛才酒樓裡的少年,自己被跟蹤竟絲毫沒察覺,心裡頓時警鈴大作——這少年年紀不大,輕功卻如此厲害,絕非普通人,怕不是紀綱派來的高手!他往後退了半步,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手指都泛白了,語氣警惕:“小友有話直說,别繞圈子!隻要我知道的,定不隐瞞;要是想試探我,就别怪我不客氣!”
蘇震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眼神裡滿是“我看穿你了”:“前輩在酒桌上寫‘建’字,說是讓他‘建墳’,可晚輩看您剛才轉身就走,毫無為他建墳的意思,連土都沒挖一下,這‘建’字,怕不是還有别的含義吧?比如建文帝的下落?”
酒客也笑了,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眼神裡的警惕少了些:“就是建墳之意!隻是我手上沒工具,又沒石料,總不能用手刨土吧?那得多累!正想去鎮上買把鏟子,再找塊木闆當墓碑,寫上‘趙三之墓’,小友倒是細心,連這都注意到了。”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暗佩服這少年的觀察力,比趙三那蠢貨強多了。
蘇震知道這種秘事對方不會輕易透露,隻好坦誠道:“前輩,晚輩并非有意試探,實在是事關重大。我乃青城門下弟子蘇震,師叔李銘坤,畢生心願就是刺殺燕賊朱棣,輔佐建文帝重新登基。可惜上月師叔不幸遭錦衣衛暗算,殁于奸人之手,連屍體都差點沒保住。晚輩發誓要為師叔完成遺願,尋找他生前的故友,共商反燕大計。方才見前輩行事,不像普通人,猜測是師叔的同道,故冒昧詢問,求前輩成全!”他說着,眼睛都紅了,聲音裡帶着點哽咽,怕對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