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裁光聖殿廢墟。
硝煙不再是氣體,而是凝結成灰紫色的霧霭,沉重地壓在被高溫琉璃化的地面上。空氣中彌漫着臭氧、燒焦的金屬、以及某種更本質的東西被撕裂後的腥甜氣息。能量風暴的餘波仍在肆虐,扭曲的光線在斷壁殘垣間跳躍,發出滋滋的哀鳴。
一個身影矗立在廢墟的制高點——曾經是裁光冰冷聖潔的主控塔尖,如今隻剩扭曲的金屬骨架。
是“他”。
或者說,是“祂”暫時主宰了這具軀殼。
銀白色的長發沾染着黑紅的污迹,無風自動,如同狂舞的毒蛇。覆蓋全身的并非衣物,而是流動着暗金色光澤的能量鱗甲,胸口處,一個威嚴、憤怒、散發着毀滅性波動的龍首虛影正緩緩沉入甲胄之下,隻留下灼熱的核心印記。背後,半透明的巨大鲸尾虛影在能量亂流中搖曳,提供着微妙的平衡;肩胛處延伸出的能量鷹翼邊緣銳利如刀,卻已黯淡無光;雙手,則維持着巨大虎爪的猙獰形态,指尖滴落着粘稠的、散發着微光的液體——那不屬于任何已知生物的血液。
夜魇。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從他空洞的眼眸中溢出。他感受着體内奔湧的、幾乎要将這具身體撐爆的力量,那是剛剛覺醒的、屬于“龍”的圖騰之力。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戰鼓擂動,每一次呼吸都噴吐着灼熱的能量流。s城裁光的核心就在剛才,在這股新生而狂暴的力量下,連同這座象征“絕對秩序”的城市心髒,一同化作了腳下這片熔融的廢墟。
“吼”一聲低沉、非人的咆哮從他喉嚨深處滾出,并非痛苦,而是力量宣洩後的空虛和對殘留敵意的本能宣告。鲸圖騰帶來的廣域感知掃過死寂的戰場,除了能量湮滅的餘韻和廢墟崩塌的呻吟,再無其他生命信号。
任務完成?不,更像是本能驅使下的徹底毀滅。
龍首虛影徹底隐沒,鷹翼和鲸尾也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覆蓋全身的暗金鱗甲和虎爪。夜魇低頭,看着自己那雙撕裂過無數“光鑄者”裝甲的利爪,一絲原始的困惑掠過心頭。這力量從何而來?這身體為何如此沉重?
突然,一股尖銳的排斥感從意識深處猛烈襲來,如同冰冷的鋼針刺入沸騰的岩漿。
“呃”夜魇悶哼一聲,眼中的狂暴殺意迅速被另一種更複雜、更痛苦的情緒取代——那是恐懼,是厭惡,是深不見底的迷茫。覆蓋全身的鱗甲如同接觸不良的投影般劇烈閃爍,虎爪形态也在虛實間掙紮。
身體的控制權,正在被強行奪回。
意識深處,一個冰冷而疲憊的聲音響起,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志:“退下現在輪到我了。”
夜魇的掙紮隻持續了一瞬,那股源自靈魂本源的壓力讓他無法抗拒。暗金鱗甲和虎爪如同幻影般徹底消散,露出下方殘破的黑色作戰服。銀發褪去,恢複成原本的黑色短發,沾染着同樣的血污與塵埃。眼中那非人的空洞與暴戾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痛苦,以及令人心悸的冷靜。
林夜。
他踉跄了一步,幾乎跪倒。劇烈的頭痛和肌肉撕裂般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s城毀滅的景象——那些在龍息下瞬間汽化的“審判庭”戰士、在能量風暴中尖叫崩解的精密建築、裁光核心載體——那位銀發女性在絕對力量面前徒勞的抵抗與最終的湮滅——如同最殘酷的幻燈片,強行塞入他的腦海。
“嘔”他彎下腰,劇烈地幹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隻有膽汁的苦澀灼燒着喉嚨。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全身的傷痛,提醒着他剛才那場非人戰鬥的代價,以及這具身體裡寄居着怎樣一個可怕的怪物。
他強迫自己站直。目光掃過這片由“自己”親手制造的煉獄,眼神深處翻湧着自責與沉重的痛苦,但最終被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壓了下去。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這裡是s城,是裁光的核心區域。雖然核心被毀,但殘餘力量和外部的“淨化者”部隊随時可能撲來。他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