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急報仇獨闖虎穴狗咬狗啞吃黃連
已是午夜時分,京城東華八寶胡同石川交通團大門緊閉,闊太太們鬧騰夠了均早作鳥獸散。交通團大院内黑燈瞎火,唯門房内有昏燈一盞。
高高的青磚坐灰院牆夜色裡顯得愈發地陰森愈發高不可攀。牆腳石縫草間,有蟲兒啾啾鳴唱,東一聲西一聲,連綿不斷,使這夏夜顯得分外安谧甯靜。
門房内,一身材略矮,粗壯結實的日本浪人燈下盤腿閉目而坐,好像在打盹兒,更似中國的坐禅。
忽然,室外連綿不斷的蟲鳴停歇下來,盤腿而坐的浪人突地睜開眼來,雙目精光四射。他側耳傾聽了會兒,立起來,移到窗前,從小窗裡向院内張望。黑糊糊的院子裡,隻有幾樹黑黝黝樹冠在夜風裡輕搖,一切如舊。可他卻仍似感到了某種威脅,回身從矮腿幾案上抓起了長刀,輕輕推開了房門。
就在此時,對面正房樓頭突然“嗒”的一響,他提刀縱身躍出,擡頭朝樓頭張望,門房窗下突地暴起條黑影,身随刀至,一刀将他紮了個透心涼!
黑影彈粒石子調出門房内浪人誅之後,竄正廳前,撥開大門摸了進去;廳内瞅了瞅,在通往後院的門邊瞄了瞄,扭身直奔樓上。這身份不明的不速之客上了樓,躲躲閃閃,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挨着查來,但見所有屋子内皆空無一人,驚詫莫名;擰眉思索有頃,抽身下樓,向後院摸去。
前院大門邊,兩名巡夜的浪人發現了屍體,大聲嚷叫起來。正向後院摸去的黑影聞聲回頭飛快穿過正廳,破窗而出,手中一柄柳葉刀帶着一道冷光直劈兩個巡夜浪人。兩浪人閃身躲過,與之糾纏拼殺起來。院内燈火大亮,黑影不敢戀戰,虛晃兩招飛身越牆而去,兩個巡夜的跟蹤追去。
一群護院武士嚷嚷着趕來,見黑影已逾牆而走,亂紛紛湧出大門咋唬了陣,怕老巢有失亦不再追。
胡同裡,前頭黑影被追急了,一個大雁展翅飛身上房。後頭兩個浪人也躍上屋頂。
屋頂,前頭黑影飛奔着,忽借身後較高屋頂遮擋,在一處座磚屋脊後緊貼瓦面趴下身來。兩個浪人挺刀追來,到此急然失了目标,一齊放慢步子查看。走前頭的浪人猶豫着一條腿兒剛邁近面前屋脊,趴瓦面的黑影一刀削出,他一條腿杆頓時沒了,慘号着骨碌碌從房頂滾下頭街巷去了。
後頭浪人怒吼一聲連人帶刀狠霸霸撲來,黑影就地一滾,滾到房檐邊就勢騰身躍下。後頭浪人像隻瘋虎,也騰身躍下。
前頭黑影雙腳落地擡腿就跑,顯然無心糾纏,哪想剛跑三兩丈卻突地定在了街心:卻原來前頭突然閃出兩個日本人裝束的家夥,挺刀攔了去路。
黑影腹背受敵,穩住精神挺了柳葉刀全神戒備。後頭追來的浪人報仇心切,揮刀劈來,黑影舉刀迎戰。前頭橫街心的兩個家夥中的一個正要挺刀殺上去,卻被另一個扯住了。黑影見對方沒群起而攻,信心大增,抖擻精神迎戰,一時間刀光閃閃,刀風嗖嗖。
拼殺了陣,黑影見久鬥不勝,突地變招,使開了滾地刀法,隻數招便傷那浪人。攔道的兩個蒙面人見了,狂嘯一聲一齊撲上。黑影全然不畏,力戰二人。刀來刀去間,黑影漸漸不支,虛晃兩招,拔腿而逃。兩個日本人哪肯放過,飛身追去。
在一處岔街口兩個日本人截住了黑影,三人于是又拼殺起來。狠拼了陣兒,黑影敗勢愈來愈明顯,縱是想要抽身,亦已難能。
交手中,一蒙面人突出怪招,揮刀拍開黑影削來的柳葉刀,欺身而上,一把扯下黑影遮臉黑巾,驚異地:“哈!花姑娘,花姑娘的!”
姑娘露了本來面目愈發慌亂,另一日本人瞅準時機一刀當頭劈來,眼看姑娘難逃一死,豈料當的一聲響,扯下姑娘黑巾那日本人卻用刀背磕開了這要命的一刀,淫笑道:“花姑娘的,死啦死啦的可惜,嘻嘻!玩玩大大的好!”說着,淫笑着張牙舞抓撲上來。
姑娘羞怒交攻,一柄柳葉刀又舞得呼呼生風。但面前這兩個家夥功夫都十分了得,尤是那扯下試圖将她擒了玩玩的那位,出招更是又狠又辣。姑娘拼力又戰了陣兒,到底不敵,漸漸被逼到了街燈之下。燈光照在姑娘臉上,揚言要将她捉了玩玩的那日本人大驚:“叭格!就是她!她的,闖石川團假少爺的有!”一聲狂嚎,揮刀猛斬猛劈。也不知他使了啥怪招,隻聽得嘩朗朗一陣兵刃相攪之聲,姑娘手中柳葉刀竟被攪飛出去,那日本人手成鷹爪疾抓而來,眼看姑娘就要束手就擒!恰在此刻,一柄連鞘寶劍突然猛拍向那疾抓過來的手,那日本人趕緊縮手後退;寶劍再就勢一掃,逼退跟着逼上來的另一個日人。
為首那日本人:“你的,什麼人?膽敢同大日本武士作對,死啦死啦的!”
橫刀來架梁子的是一個黑巾蒙面的漢子,對日本浪人的問話置之不理,提着未出鞘的寶劍傲然挺立在姑娘與兩個蒙面日人中間,甩甩下巴,示意姑娘快走。姑娘遲疑。
兩個日本浪人交換了個眼色,突然同時挺刀攻上。從街邊屋頂躍下來架梁子的蒙面漢子寶劍出鞘,力敵二人。姑娘略一遲疑,拾起刀上來助戰。
突然,警哨聲大起,有人喊叫着亂紛紛奔來,雙方急忙閃身退開,互瞪一眼,各自遁去。
姑娘尾随手持古劍的漢子緊追不舍,直叫“好漢等等,留下大名!”
漢子頭也不回,腳下反一加勁,竟自遁去。
姑娘獨立荒街,神色黯然。
警備司令部内,誠惶誠恐的肖副官在向坐等佳音的劉司令報告情況:“……就這樣,等屬下進去,他已被人剌殺身死。他在夜來香、紅袖樓誇下海口的玉佩珠寶之類也沒見着……”
劉司令轉身扇了肖副官一耳光:“飯桶!草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肖副官:“是!”
劉司令盛怒地咆哮道:“你挨了打,還不知誰打了你?”
肖副官:“這個……這個……實在難說,像是軍隊的人又像是警局的人,要不就是唐仁和的偵緝隊,那群家夥都着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