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遠崗同螳螂張一齊哈腰,答說去西河沿姓馬那小子窩兒搜過了,早沒人影兒了。唐仁和暴躁地從辦公桌後竄出來,在二人臉前晃着拳頭吼:“飯桶!飯桶!都他媽是飯桶!奶奶個熊,張總司令朝我要人,我他娘隻有提你們的人頭去見了!”
唐仁和攀着張作霖的大腿,段祺瑞垮台後不僅沒損着他半根汗毛,還牢牢坐着這把警察局長的交椅。他知道這張宗昌如今在張大帥跟前是足斤足兩的人物,擁重兵,有地盤,據山東挾天津而新克京都,正是風光時候,要惹惱了這狗肉将軍說不定頭上的烏紗立馬就飛球!可張司令讓他拿個人他卻拿不到,他能不惱?
歐陽遠崗是很新派的人物,不信什麼三頭六臂飛檐走壁之類,一直認為數年前禁宮竊寶那檔子事兒是陸警官等人内外勾結所為。又沒同馬家田打過交道,很難将夜闖張公館和數年前大鬧此禁城的傳奇人物聯系起來。遲疑了下說:“也許不是姓馬的……張府也沒咬定是他。我看,咱們還是應該多管齊下,抓緊查查其它幾條可疑線索……”
唐仁和牛眼一瞪:“廢話!不是那姓馬的還有誰?張公館那面說事前那家夥曾跑大門前磨過嘴皮子,說是要找他親妹子,還在戲院門口瘋狗樣追過張總司令的車,本座一下子就看準是他了!”
螳螂張:“局座高明!既是這樣,局長,我看咱們徑直沖茂源錢莊那個姓龔的要人得了。再不,幹脆把姓龔的抓來,還怕那小子不露面。”
唐仁和:“沒憑沒據的抓個啥!那姓龔的肯認罪嗎?何況姓龔的在這老京城裡交遊甚廣,同不少體面人物都有瓜葛,他背後還有個家财萬貫,神通廣大的曹公公!沒摸準脈象亂下藥,不定不小心碰了哪根消息兒就一下子要了你小命!在這京城裡作事得像踏雷火陣,屏住氣兒,踮着腳尖兒,小心又小心!懂嗎?”
螳螂張:“局長教訓得是,教訓得是……噫,局長這一說,我倒想起件事兒來……”
唐仁和問啥事兒,螳螂張略一遲疑就把段祺瑞垮台前,他在天橋發現大鬧石川交通團的女刺客,追到胡同裡讓一個會說日本話的漢子攔下了的事兒說了。唐仁和又是大氣,怒問為啥當時不報告。螳螂張說那家夥兇霸霸的,說要是透露半點口風兒就要他小命。又分辯說局長那會兒不是明令我們凡是日本人的事兒都甭沾惹的嗎?把個唐仁和噎得直哼哼。
歐陽遠崗思索着說:“照張隊長的意思,那姓馬的又該是日本方面的人了?呵呵,有意思有意思,看來這姓馬的非仙即怪,讓你們越說越懸乎了,我倒想見識見識!”
螳螂張拍拍腦袋:“那說日本話的漢子我好像事前在哪兒見過……在哪呢?在哪呢……局長,我估摸不是青龍一郎手下的就是支那義士會社的人!”
唐仁和回頭呵了一聲,很重視很驚奇的樣子。歐陽遠崗卻冷冷一笑,說:“局長,我這兒倒有點兒完全不同的情況,當然,也許同張公館那樁事兒毫不相幹。”
唐仁和:“什麼情況?”
歐陽遠崗:“據屬下所知,打禁宮珍寶主意的,明裡暗裡大有人在呵!有消息說前不久有個地方就出現過禁宮失竊清單上登記在案的一對玉佩……”
唐仁和:“在哪兒出現過?”
歐陽:“石川交通團。”
唐仁和一怔,接着眉頭殺緊煩躁地連連搖手道:“罷罷罷!又是日本人!哪輩子的陳芝麻爛谷子了?這京城的主子都換了幾潑了,誰讓你去查那檔子事兒了?”
歐陽遠崗:“這不是張隊長說到追當年大鬧石川交通團的女刺客的事兒了嗎……”
唐仁和揮揮手:“得了得了,去吧,都給我出去吧!限你們十天之内把那姓馬的小子給我抓來,否則,我就将你們送張公館去頂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