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小子嘴貧。看在你坦白的份上,就饒你不死。”駱玉紅嬌嗔着喝罵,心中卻很是受用的。
“嘿嘿,我不僅嘴貧,我還油嘴滑舌呢。”張志偉笑着一把擁過她,把嘴湊了上去,一下吻在駱玉紅嘴上。
“你,你真是壞死了。”駱玉紅嘴上說着,身子卻軟軟地靠在張志偉身上,有口難言。她多想讓時間就這樣靜止,讓一切都在此停留,可是,她的家庭責任,全壓在她一人身上。她怎麼能忍心父母重病在身而自己去獨享幸福?
此時最痛苦的是,她的一切決定都不能對自己心愛的人說,這讓玉紅壓抑得很辛苦,因為她要把最美好的一切留給他,讓他成為生命中的永恒,為了家,她必須義無反顧地去做出自我犧牲。
隻有錢,才是唯一能挽救她父母生命的東西。可是,憑她現在的工資,那簡直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
窮苦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的命。所以,駱玉紅認命了。
農民工在這個社會所有的現實看來,似乎都應該是天生賤命的。
工地上,那些建築工付出心血汗水幾十年,得到的除了那點可憐的薪水外,還得到了傷殘病痛;還得到了白眼與不屑。
裝修房子,他們用心血裝修好一家又一家,幾十年如一日,将城市裝扮得更加富麗堂皇、美輪美奂,他們得到了什麼?除那點可憐的薪水外,他們得到的是勞累成疾,是殺傷力巨大的職業病!
工廠裡,他們像機器一樣重複着組裝一架又一架的電子玩具産品,得到的是什麼?身體質量的下降與患病概率的增加,而那點比裝修工、建築工更加少得可憐的工資也僅能維持日常所需,省吃儉用的一點錢還得寄回老家補貼家用。
中國民工、中國農民,可以說,是整個世界上最懂得感恩、最懂得知足的民工。就算是這樣,他們還很感恩國家給他們這麼一點看上去是解決生活、解決溫飽的一個機會。
當他們看到電視上這個當官的貪了二千萬元坐牢,那個貪了一億元卷錢跑路出了國,也隻是無奈地笑着,或是驚訝地張大嘴巴,天呀,哪能弄來那麼多錢呀!咋花呀!隻會歎自己命不如人。
他們,從來也沒想到是什麼原因。他們也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去關心這些。
他們關心的是,暫住證要是取消就好了;要是工廠一個月能放兩天假就好了;工資能稍稍加一點就好了;也能像城裡人一樣在工作之餘偶爾消遣一下,或是一家人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就好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寒氣未走,春風便至,一年一度的春節來臨了,天還未亮,四下的鞭炮聲便清脆地響起,在整個鄉村裡回蕩。有敲鑼的,打鼓的,一派歡天喜地的熱鬧景象。這幾年來,随着打工出去的年輕人越來越多,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不能出去打工的孩童與一些要照看孩子的老人,這個小小的村子裡平日裡就愈發的顯得冷清,也隻有在過春節時,大家才從沿海的各個城市回到家裡,這個山村方才能顯得有一些生氣。
中午的團年飯是山區鄉村曆來流傳下來的一個風俗習慣。
小凡家無主婦,就到二叔家一起吃團年飯。大家寒暄着,大家都争着向小凡問起在外面工作的一些事情。
小凡笑着,給在座的叔伯嬸娘說:“外面很苦,但與家裡相比确實好賺錢一些。”
小凡弟弟比小凡小四歲,聽得小凡這樣說,忙說:“哥,反正我的成績不好,我也跟你去打工算了。再這樣下去念完初中也沒什麼意思。”
小凡弟弟長得像極了早逝的媽媽,生就一張漂亮的面孔,橢圓形的臉總是帶着天真與坦白的神情,似乎心中沒有任何的隐私,烏黑的頭發總是被他撥弄得井然有序,兩條均勻的長眉像是特意修飾過的,那不經意皺起的眉峰顯露出他有自己的愛好與想法并不是别人能夠左右的,他的目光很有穿透力,不時流露出的熱情很富有感染力。輪廓分明的嘴角總是上翹着,這是一個固執得很徹底的孩子,而又是一個激情四射的小青年!所以,小凡從小就極為疼愛自己的這個弟弟,小凡愛憐地看了看這個可愛而固執的弟弟,未經猶豫道出自己的無奈:“小峰,哥現在很後悔當初沒念好書呢,你還不趁有機會好好念書,将來說什麼也上個大學,出來工作都比咱們好找。”
“我的成績不好,初中念完肯定也是考不上高中的,拿不拿一張畢業證書又有什麼關系?再說了,現在上到初一初二就不念,出去打工的人多着呢。我們班上的好幾個學生初一都沒念完就去溫州、廣州打工了,聽說他們有的回來過年了,還賺了些錢回來呢。”
小峰倔犟地說:“今年我們班裡的好幾個也有我這樣的想法,說念完這學期下學期就不念了,我們也一起出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