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威喘着粗氣,坐在一邊的草地上,借着路燈微弱的燈光看清了女孩兒的臉,尖下巴,高鼻梁,雖然面無血色,卻依舊能判斷出是個美女。他看着女孩兒苦笑了一下,在一片慌亂中離開了人群。
他渾身濕漉漉地,開着車又開始在這座城市漫無目的地亂撞。沒有目标,也沒有思想。他隻知道他不想回家,他怕回家後季文慧還和他鬧個不停,吵着要和他離婚,他有勇氣跳下水救起那個落水的女孩兒,卻沒勇氣挽回季文慧的堅定的心。他無法面對這樣的事實,他剛剛在暗黑的夜裡将那個女孩兒從水中撈起來的時候,心裡想的是妻子,此刻妻子多像這個落水的女孩兒,處于一種迷茫的狀态。
他不想和季文慧離婚,他離不開她,離不開她做的飯菜,離不開她熨的每一件襯衣,離不開這個家……他不确定這種依賴,叫不叫愛情,事實證明,他和季文慧的婚姻已經沒有了激情,雖然平淡,但卻安逸。他根本不知道,就是因為季文慧接受不了這種平淡,才和他鬧。男人最大的悲哀,莫過于不理解愛人的心思。
半夜裡他才敢回家。因為他确定這個時候,季文慧應該睡了。她睡了也就不鬧了。
至于該怎麼勸她消氣,他還得再想點辦法。
靜悄悄的夜晚,鑰匙穿進鑰匙孔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清脆。他打開門,屋裡的一切都是安靜的,漆黑一片,隻有浴室裡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他的心突然溫暖了起來,她沒有因為鬧别扭,忘記給他留着浴室的燈,每次他從外面回來,第一件事兒就是洗一個熱水澡。
他慢慢地挪動步子,蹑手蹑腳得,盡量不弄出聲音來,怕吵醒了文慧。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客廳裡有女人問他,回來了?
雅威吓得怔在那兒半天,打開燈,發現季文慧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攥着手機,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
啊,我以為你睡了,怎麼還不睡呢?
睡不着,被電話吵醒了。
誰來的電話?
我媽,還有一個女孩兒。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真該死,本來是約了爸媽準備帶着你出去撮一頓的,回來讓你這麼一鬧,我都忘記了。文慧啊,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要總是意氣用事。我誠心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剛剛不該說那樣的話,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你離婚,我愛你。
季文慧哼了一聲,接着就是冷笑,嘴角的弧度,顯得極其不自然。
你愛我?真的愛我嗎?也許是真的吧?可是我一點也感覺不到。對了你愛我,也可以愛别人,反正男人的愛就是這麼不值錢。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的手機呢?
張雅威掏了掏褲兜才想起來,手機剛剛丢在河邊的草叢裡,居然忘記撿回來了。
我剛剛在‘情人河’邊救了一個落水的女孩兒。當時因為太着急救命,就把手機丢在草叢裡,忘記撿回來了。
季文慧又不屑地哼哼了兩聲,故事編的真好,你都能去當演員了。就在剛剛,一個女孩兒拿着你的電話給我打電話,一接起來就要找哥哥,還哭哭啼啼的。你們是去情人河邊上約會了嗎?談崩了吧?是不是怕我知道你們的事情,東窗事發離婚的時候你的财産少分好多啊?
張雅威将拳頭重重的砸在門上,夠了!文慧,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就這麼想和我離婚?
是啊,第三者都找到我的頭上來了,我不離婚還等她将我轟出去嗎?本來我隻是氣你粗心,不理解我的感受。沒想到,你的粗心完全是有理由的!你的細心都用到年輕小姑娘的身上了吧!
季文慧!我在說一遍,那隻是我剛剛救起來的一個姑娘!并不是什麼第三者!
夠了!你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明天早晨八點,民政局門口見!最好不要讓我等你太久!對了,我和我爸媽也說了要和你離婚的事情,他們并不反對……
最後這六個字,季文慧故意放高聲調,一字一頓,恨得咬牙切齒的。
張雅威癱軟在地,雙手抓着頭發,一臉愁相。
季文慧并沒有就此作罷,将自己關在屋子裡,神神叨叨地念叨着,張雅威,你居然背着我找小姑娘,老牛吃嫩草啊你,你這個騙子、狼心狗肺的東西、臭流氓……她一邊說,還一邊從衣櫥裡拿出了他的襯衣,将它們剪成了一條條。
張雅威坐在外面的地闆上喝啤酒,腦袋都要炸掉了,夠了,夠了!離婚就離婚!季文慧,我受夠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