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頁)

這個張雅威,看來是不想再和我有瓜葛了,太可恨了!我知道了,麻煩你了啊,趕緊進去吧。

季文慧剛想轉身,又被他的同事叫住了,文慧姐,其實我張哥是因為怕影響你才搬家的,他說,你要結婚了,要在這房子裡結婚,他是怕你住着尴尬。還有公司最近很窘迫,很多工作人員都降了薪水。張哥最慘,人家都是升職加薪,隻有他是升職降薪。公司給了他很大的壓力,讓他在開辟出一個新市場,假如半年内做不到的話,他就得卷鋪蓋卷走人。

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緩緩地轉身,一進門眼淚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她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現在的張雅威真可以算是山窮水盡了,自從和她離婚之後,他就一直倒黴,因為她,他現在連個住所都沒有。因為她,全都是因為她。

季文慧癱軟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的,她在反複思考,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過着這種苦日子?明明相愛,卻不敢破鏡重圓,為了父母的感受,她一直都在躲着他,為了能讓她好受,他也一直都盡量離她遠一些,他默默地關心着她,默默地為她承受着一切。

離婚後,知道自己錯在哪的男人,無論他在以前的婚姻中犯下多大的錯誤,都不是不可原諒的。一個離婚後都在盡量彌補前妻的男人,更是難能可貴,就像女人生活中随手丢棄了的一個靠背墊,等到真正用到它的時候,才想起它的舒适度是經過自己長時間的磨合才換來的。

季文慧的腦袋就像時光回放機一樣,當初逼着他去離婚的場景曆曆在目,那些撕扯、吵鬧、謾罵、誤會……如今就像一根根鞭子抽打着她的靈魂和思想,她覺得自己錯了,錯在不應該因為這樣那樣的生活細節,去否定了自己男人對她的忠誠,其實哪個男人沒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一些怪癖和小毛病呢,她還記得自己的閨蜜對她說過,隻要男人不偷情、不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時卻充大爺,其它的任何毛病,都是可以通過溝通和引導能改掉的。她恨當初自己沒聽閨蜜的話,要不然她和張雅威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整理了一下淩亂的心情,她收拾了幾件衣服,決定在回家之前,先去看看他。她在樓下超市買了些牛奶和面包,還有他最喜歡吃的提子。自從他和自己離婚之後,他就很少吃早餐,這樣下去的話,會把胃搞壞了的。她這次過去,準備給他上一堂健康課。

從超市出來,她又去了趟藥店,幫他買了鈣片和頭痛藥。每年夏天的時候,她都會給他買點鈣片,汗液流失的多,補鈣應該及時。他在公司壓力大的時候,就愛頭疼,以前這些藥都是她來買的,他根本不知道吃哪個牌子的藥,才能對症。這次她也給他帶過去,以防萬一。

季文慧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打車去了開發區的新建花園。今天是周日,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家裡吧?

她在小區的門口上給他打電話,因為昨天晚上做企劃到很晚,這個時間,他還窩在床上打鼾,手機被埋在一堆文件的下面,幸虧調了震動,要不然鈴聲是叫不醒他的。他迷迷糊糊地接起來電話,喂,誰啊?

我啊,張雅威,你住幾棟幾層啊?怎麼搬到這麼個破地方呢?

聽見前妻的聲音,張雅威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像被打了興奮劑一樣。

你、你怎麼來了?誰告訴你的?

難道我就不回家了嗎?你同事跟我說的呗!你快出來接我,這個大太陽都要把我曬死了,我手裡還提着東西呢!

季文慧用一隻手掌擋着頭頂上的大太陽,一個勁兒的朝小區裡面打探。二分鐘後,張雅威趿拉着拖鞋跑了下來,遠遠地看見季文慧手裡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站在那裡。他大叫了她一聲,文慧!

季文慧回頭,兩個人看着對方笑了。

唉,我說,你怎麼搬到這麼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兒呢?她站在電梯裡好奇地問他。

這裡租金便宜啊,而且這個小區的環境也不錯。開車去市裡,幾十分鐘的事兒,不耽誤的。

我看你是想躲開我吧?怎麼,怕我和李忠惡心着你啊?躲的這麼遠……

說什麼呢?眼看你大婚在即,在和我這個前夫住對門兒不覺得别扭啊?我把房子轉出去,手裡還富裕點,葉子的醫藥費也有着落了。

也對。她故作冷靜地在電梯的鏡子裡照了照。

電梯停在了十五樓,他帶着她進屋,酒瓶子橫七豎八的散落了一地,桌上的文件堆得跟小山似的,屋裡的冷氣看的很大,讓人一進門就有種想打噴嚏的感覺。季文慧像掃雷一樣地将腳下的瓶瓶罐罐踢開,坐在沙發上抱着肩膀哆嗦着,環顧了一下這屋子,你就這麼混吃等死的?

他撥開一堆文件,找到了遙控器,關了空調。

最近太忙了,沒時間收拾,見笑了。

嗨,我還不知道你啊?咱倆結婚五年,除了第一年你能幫我做點家務活,剩下的四年,你不是油瓶子倒了都要邁過去嗎?現在自己過了,沒人管你,你更放松了。她的手摸到了一隻臭襪子,提起來看了看,捂着鼻子直叫,天啊,怎麼脫到這兒了?

他從她手裡奪了過來,趕緊拿到洗手間,丢進了洗衣機裡。她想跟過去看看,看見她又跟過來,他就把洗手間地上的所有髒衣服都一股腦地丢進洗衣機裡,開始往洗衣機裡灌水。他唯唯諾諾地看着前妻,我馬上洗,馬上洗!這是一種條件反射一樣的懼怕。

季文慧捂着嘴巴笑了笑,又朝洗衣機看了看,馬上就動怒了,哎呦,你怎麼把上衣和褲子在一起洗?内衣和臭襪子也丢進去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些東西不能一起洗的,要分批洗。内衣要用手洗!

張雅威像個白癡一樣站在一旁,看着她撸着袖子忙活着,把他的衣服,分成了上衣、褲子、内衣、襯衣……好幾類。他撓着頭腦勺,拿着盆兒站在那兒,她嫌他礙事兒,推着他的胳膊說,出去、出去!我這幹活呢!煩死了,怎麼教你你都不會,我就納悶了,怎麼讓你學個家務,這麼難呢!

他像隻小貓一樣從洗手間走出來,那個凳子坐在洗手間門口上乖乖地看她幫自己洗衣服。她拿着他的内褲,蹲在地上使勁兒的搓。他雙手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眶居然溫潤了。這場景,好像把時間又拉回到從前,他在心中暗想,多洗一會兒吧,讓我多看你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