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問候
月夜鬼打牆
亂墳崗到了,我強壓着心跳望過去,幽白的月光下,是一座座荒冢,看不出什麼怪異啊。我又低頭看腳,雖有些發抖,走的也還是直線,三發子也一樣。
“哎,小子,估估這頭牛能出多少斤肉?”“不知道,一二百斤吧?”
“瞎扯,我看四百斤打不住!一斤牛肉五塊錢,這趟最少也能弄它兩千,咱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千。”
“我不要,我隻要二百就行了。”
……此時是午夜,我和三發子剛剛從小蘆寨盜得一頭耕牛,正在返回的山道上走着。本來我是不幹這種事的,可昨天犯迷糊賭了幾把,把爹交給我買化肥的兩百塊錢輸光了,三發子就趁機拉了我來作伴。其實來的路上我已經後悔了,但又不敢打退堂鼓,隻好暗暗盼着出點岔子偷不成這牛。誰知偷牛這事像輸錢那麼容易,眨眼的工夫就搞定了。
牛在前面慢騰騰地走,我和三發子各執一根荊樹條時不時抽一下它的屁股。山道彎彎向前延伸,小蘆寨在身後越來越遠,緊繃着的神經漸漸松弛下來。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升起來了,清冷的光像水一般瀉下來,山巒、草木籠罩在朦胧的月色裡,顯得虛幻而神秘。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小蟲子們的低哝和單調的牛蹄聲、腳步聲。三發子耐不住寂寞,東拉西扯找話題閑聊,見我心不在焉,他就拿出陰森森的口氣講鬼,聽得我頭皮一陣陣直發麻。
“快到亂墳崗了,那地方總出怪事啊……”三發子用荊樹條指指前面路旁的一片荒冢,語調裡帶着掩飾不住的恐懼。
我緊張地問:“哈怪事?”
“鬼打牆!我爹親身經曆過的。”三發子說,“生産隊的時候,我爹夜裡去偷瓜,背了滿滿一袋西瓜往回走,走到那地方就出怪事了:
明明覺着是往前走的,卻總也到不了家。走到天亮才發現,這一夜全都圍着亂墳崗轉圈圈了……”
亂墳崗到了。我強壓着心跳望過去,幽白的月光下,是一座座荒冢,看不出什麼怪異啊。我又低頭看腳,雖有些發抖,走的也還是直線,三發子也一樣。
亂墳崗走過去了。
“沒事啦,”三發子長籲一口氣,興奮起來:“隻等回到家宰牛、賣肉、分錢啦!”
“”
……
“哎,小子,估估這頭牛能出多少斤肉?”“不知道,一二百斤吧?”
“瞎扯,我看四百斤打不住!一斤牛肉五塊錢,這趟最少也能弄它兩千。咱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千。”
“我不要,我隻要二百就行了。”
“咦,”三發子疑惑地說,“這些話,咱們不是說過一遍了嗎?”
我的腦子激靈一下,恍恍地仿佛從夢境裡走出來——可不是,我也感覺說過一遍了。
“真他媽邪了,今晚怎麼老說車轱辘話?”三發子困惑地撓撓頭,又問:“幾點鐘了?怎麼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我借着幽白的月光看表,“四點半了。”
“啥?”三發子急了,“你看錯了吧?我估摸兩點鐘就該到家了,怎會四點半還不到?”
我再次看表:一點沒錯。便試探着問:“是不是走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