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回過頭去,背後隻有剛才那個老婆婆。
奇怪,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仔細地打量着這位老婆婆,老婆婆頭上戴一頂線織的黑色小帽,上身穿一件藏青色的棉襖,下身很單薄,小腳上一雙老式的布鞋。看起來很幹淨,整潔。她雙手拄着個柴钯,正看着我。
我走了過去,婆婆,是你叫我嗎?她點了點頭。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有點好奇。
我是這礦上的人,怎麼不知道。她說話很慢,喑啞的聲音順着山風傳過來。
走近的我,看清楚了這位老婆婆:蠟黃蠟黃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和黑斑,下巴微微翹起,失去光澤的幹癟嘴唇,似乎合不攏,她用一雙混濁無神的眼望着我。
我突然覺得她瘦的好可憐,我心裡面有一股想陪陪她的感覺。孤苦無依的老人,這麼大的年紀,還出來拾柴禾,她的兒女可真不孝啊,我決定與她聊一會。
“老婆婆,你姓啥呢?”
“我姓陶,你就叫我陶婆婆。”我改口了。
“陶婆婆,你這麼大年紀,兒女為什麼要你出來拾柴禾?”
陶婆婆笑了。所有的皺紋上下分為兩層,深深地擠成一堆皺皺的皮,那張幹癟的嘴,顯得更幹癟了。婆婆沒有兒女,陶婆婆用手撫摸我的額頭,我感到陶婆婆的手被凍得好涼好涼。
我突然想走了,也許黑子哥他們正在等我打撲克呢。“陶婆婆,你慢慢拾,我要走了。”
“強強你等等吧,婆婆給你點好吃的。”
陶婆婆轉過身去,似乎在柴禾背簍裡找尋什麼。
我看到陶婆婆後背上有好些塵土,于是我讨好的給她拍了拍,陶婆婆轉過身來,卷曲的五指,一下打開,手中顫動着兩枚紅紅的山果。
“這個,你吃一顆。”
陶婆婆說完,自己用手撿了一顆,放在沒有牙齒的嘴裡,咂巴擠壓着,下巴一開一合。一絲鮮紅的汁液順着她的嘴角淌了下來。
我從她手裡拿起一顆,放在嘴裡。真的很好吃。
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山果,微微的甜酸,果實的口感很綿軟,水份也很多,我感到有紅色的汁液從我的嘴角流下來。
我用舌頭把流在嘴角外的果汁舔幹淨。我不懂事的問:“陶婆婆。還有嗎?”
陶婆婆用手掏出口裡另外一顆,隻是微微有點壓破而已。
我當時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非要吃下另一顆,我抓起那顆,一下塞進嘴裡。
看我吃得很饞,陶婆婆用一種空洞無神的眼光看着我,似乎很憂郁。
她慢慢地說:“強強,你要記住,不要給其他任何人講婆婆的事……
婆婆喜歡安靜,婆婆等過一段時間,果子長出來,再給你吃,好嗎?”我使勁點點頭。
“你一定要記住,強強。
我伸過手去,“你放心吧,婆婆,我們可以拉勾。”陶婆婆遲疑了一下。我的手與陶婆婆一隻青灰色的手指勾在一起,我發現,陶婆婆手指甲好久沒有剪過了……好長。
告别了陶婆婆,我走了好一段路,回頭一看,陶婆婆還在原地遠遠看着我。
黑子他們果然在等我,我那天手氣特好,給黑子他們貼了好多紙條做成的胡子。
第三天,我揣了點軟和的糖果,想送給陶婆婆,可是在路上沒有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