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我打的,真巧,又是平安車隊的。我跟師傅說你認識張紹軍吧,我們不錯的。
師傅奇怪的看了看我,那表情就像是我有病。
然後他說張紹軍已死了快一年了,他是在夜裡,被劫車的歹徒殺害的。他說了許多張紹軍的事,包括對他很好的老婆,真的是每天夜裡等他回家的。
最後他說:他是個好人,好人是要上天堂的。
我還能說什麼,我沒暈那兒就不錯了。我竟然坐了回天堂的出租車!
這事兒我沒敢跟我老婆說,我老婆比我小七歲,嬌得很,我不想吓着她。
有一天她去賓館參加一個工作會議,是我先到的家。天黑下來不久,我接到老婆從樓下用手機打來的電話:老公呀,快下來幫我拿東西!我應了一聲趕緊開門下樓,就見我老婆喜滋滋地站在出租車前,胸前抱着好幾個袋子。
我說你沒事買這麼多東西幹嘛,有錢也不能這麼燒呀。我說着準備接她手中的東西。
老婆說還有呢,不讓我拿,又說是開會發的購物券,她順道就進商場買了。
這時我才看到司機站在我面前,手裡也有兩隻購物袋。我接過來,随口道了謝。這時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讓我有點心驚肉跳的嗓音:不用謝,大家是朋友嘛。
我定定神,這才發現送我老婆的司機,居然是張紹軍!
我全身打擺子似的發起抖來,差點兒要站立不住,我結結巴巴的說:對,對,對……
張紹軍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就開車走了,那車還是輕得像一陣風。
上樓的時候我老婆說這司機真好,說是你的朋友,給他錢死活不收。我不言語,進屋後我問她:老婆,你,你沒事吧?
老婆奇怪的看着我:沒事呀,老公,你怎麼了,臉色那麼白的?
我勉強擠出笑來,親熱的去抱老婆,這是七月裡的大熱天,我老婆光胳膊露腿的,抱上去竟是沁骨的冰涼——涼得我不斷的開始打寒噤……
陶婆婆的笑
不要忘了你說過的話,因為在你的心靈深處,有一個結滿蛛網的角落,在你的每一句誓言中都站着一個佝偻着背陰森森笑着,随時準備撲向你的陶婆婆!
人一輩子,要犯很多錯誤,有些錯誤可以改正,但有些錯誤,永遠也不能改變。她像是一條冰涼的蛇,總纏在你的心裡,叫你一輩子也得不到安甯……
那年,我剛上初二,我們那裡發生了大地震,學校休假兩個月。布置了很多作業,讓我們回家做,我趁此機會,去看我的表叔,他在一個深山裡的采礦場工作。
表叔那裡離城很遠,坐十個多小時汽車,還要走五個多小時山路,才能到那裡。
孤零零的采礦場坐落在一個山坳裡,四周大山上全是濃密的黑松林。一到晚上,山裡的夜風像一隻怪獸,有松林裡打着旋,發出嗚嗚的怪叫……怪吓人的。
表叔對我很好,但他很窮,也很忙,沒多少時間陪我玩。我一個人在表叔家裡待不住,于是我經常去礦上與其他工人玩撲克。
礦上的工人其實大多數是附近的山民,工人們每次閑下來最開心的娛樂就是打撲克,後來我撲克中的升級、拱豬就是那時學會的。
有一天下午,我做完了作業,看了看鬧鐘,才三點半,于是就去找礦上的工人玩撲克。表叔的家離礦上還有一段路,要走三十多分鐘,穿過一道山梁,到礦上要經過一片雜樹林。
山裡秋冬的下午,總是灰沉沉的,每次走過這片雜樹林,我總要唱着歌,給自己壯膽。因為那片樹林後,有很多的荒墳,如果不發出點聲音的話,樹林裡有時山風輕輕吹過,枯枝和敗葉發出的嗤嗤聲響,你會以為是誰躲在墳的暗處冷笑呢。
走進這片樹林,剛想唱歌,突然看見山道邊有一個老婆婆,佝偻着腰,在顫巍巍地拾着柴禾。看見有人在,我心裡放松了許多,因為前天,走這裡過……我也看見了她。
老婆婆回頭看了我一眼,埋下頭繼續拾她的柴禾,我大步走過她的身邊,又往前走。
“強強!”當我走了幾十步,我聽到好像背後有人在喊我,不會吧……是誰呢?
“強強!”聲音又響了。
我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回過頭去,背後隻有剛才那個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