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玲珑倒是比香兒專情多了,先頭在武昭的時候,香兒每天都要給朱砂換不同的發型,且不論發型的好看難看,最起碼天天都有種新感覺。而這玲珑倒是十分喜愛給朱砂綁這種雙髻發型,又在發髻下面分别垂下一縷,編成兩個小辮子。瞧這小辮子留的,眨眼就被人揪住了。
“你三番五次闖進本王的白園,方才又撞了本王,難道就想這樣跑了?”少年一點點地走近,站在朱砂身後,低下頭冷眼望着她。
雖然兩個人年紀相仿,但這少年終是高出來朱砂一頭之多,清瘦的臉龐上眉毛微颦,用夾雜着鄙夷與不爽的眼神瞧着朱砂。
“哎,我說你們這些大商的纨绔子弟真是有趣,我剛才明明有道歉的哎,你還想怎麼樣?”朱砂企圖把自己的小辮子從他的手裡拉出來。
“一個小小的四品宮人,竟然膽敢如此與本王講話。”少年冷笑,“你信不信本王可以立刻要你死在我面前。”
“喝喲,張口死閉口死的。”朱砂不屑地喊了一聲,開什麼玩笑,當我朱砂是從小被吓大的?“我上次告訴你的事情你都忘了麼?”
“你還膽敢說那件事?”少年氣急敗壞地用力扯了扯朱砂的辮子,“你這死女人不知道從哪裡編派了個故事來騙本王,還說這是甚麼典故,害得本王翻遍了典籍也沒有找到關于這典故的記載!”
“啧啧,你這就不對了,”朱砂砸着嘴巴說道,“這普天之下的野史典故,還有傳奇故事如何能在典籍裡找到?那些民間的傳說和習俗,又有哪個見于史書之上的?我看你分明是作學問作得過了頭,一心隻想搬書本。你當那書是果真有顔玉如麼?”
見少年的臉紅了一張,朱砂又道:“那東洋的櫻花兒,果真在最初是白的來着,隻因吸了人血才變得粉紅。就連桃花兒,都是因天上傷心哭泣的仙女滴下的血淚幻化而成的,難道你都不知道?”
說着,朱砂便指出手指了指這一片開得耀眼的白蘭花兒:“在白蘭花兒下殺人,這些花兒會吸了人的精血,變得一片血紅……”
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溜圓,一張小臉兒煞有介事的緊繃着,櫻桃似的唇團成圓形,聲調也拉長了,竟産生了一種魔力,讓少年不由得随着朱砂的手指瞧向那些白蘭花兒。清風陣陣,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花影搖曳,無端地冷人感覺到一陣陰冷。
嘻,這個色厲内荏的傻子,果然好騙。
朱砂在心裡暗笑一聲,然後迅速地抽回自己的小辮兒,轉身便跑。
“你!”那少年氣得跺腳,“死女人又在騙我!”緊接着便追了上來。
然而,朱砂剛剛跑出去沒幾步,那邁出去的腳步便硬生生地頓住了。
“那是……那是甚麼?”朱砂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問道。
“你又搞甚麼把戲?死女人看本王怎麼收拾你。”少年疾步跑近,一把捉住了朱砂的胳膊。
“那是……鬼……”朱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個地方。
“哪裡來的鬼,你分明是……”少年的話在嘴邊兜了個轉,然後陡然卡在了喉嚨裡,他的目光與朱砂望向了一處,嘴巴頃刻間張得大了。
就在那陽光被遮住了得茂盛樹陰下面,竟有一個白色的人影!
一頭黑發被風吹起,飛揚着,隻看到一張慘白的臉和血紅的唇。白色的衣裙随風而舞,幹瘦的手緊緊捉着樹幹,看上去就像從樹木的影子裡幻化而生的鬼魅般,那樣令人感覺到不寒而栗。
少年捉着朱砂的手禁不住地顫了顫。
“你是誰?”朱砂揚聲問。
那“鬼魅”的紅唇張了張,捉着樹幹的手分明地緊了緊。
“你是人,還是鬼?”朱砂的眉已然皺了起來,目光爍爍地瞪過去。
“你若不說話,本宮便要去看看你的臉了。”朱砂冷哼一聲,便要走過去。
然而那身後的少年卻緊緊地捉住她,害她險些跌倒。“你幹甚麼?”朱砂不痛快地回頭沖着少年嚷,然後用力地甩着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