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一聲輕響,朱砂感覺自己的腦門輕輕地挨了一下,她伸手揉着腦門,轉頭瞧過去,但見白隐笑嘻嘻地,依舊是在往嘴巴裡面扔着花生豆子。
又是這個死家夥!
朱砂做了個“呸”的唇形,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視線轉移到了那坐在白石身邊的白澤身上。白澤這會子也正在望着台上正在跳舞的澈玉,他看得似乎很是陶醉,唇邊還挂着淡淡的笑意。朱砂的心底湧上一股子不痛快的感覺,憤憤然瞪了澈玉一眼,然後揀起了白隐扔給自己的花生豆子,放在手裡捏着,猶豫着要不要去丢給白澤一粒,正在此時,恰逢白澤瞧了過來,朝着朱砂露出了微笑。
月亮……好像皎潔的月亮照亮了朱砂那煩悶的内心,朱砂急忙收起邪惡的念頭,朝着白澤露出溫柔至極的笑容。
在這樣一個完美人兒的面前,誰忍心作惡多端呢?朱砂不自覺地丢掉了手裡的那粒花生豆子,可是臉上的笑容還未收起,腦門上便又重重地挨了一下。
白隐,你有完沒完!
朱砂憤然瞪過去。
“朱砂妹妹,到你了。”站在青石台上的澈玉不知甚麼時候已然跳完了,正站在那裡笑着瞧朱砂。
壞了……到我了……
朱砂如夢初醒,正在鼓掌的人們都朝着朱砂看過來,朱砂的視線緩緩地掃過這些人,看到白隐的目光裡充滿了揶揄;她看到澄玉的目光裡盡是嘲諷;她看到白澤的目光裡充滿了期待,更看到楚雲王後那隐藏得很深的看好戲的笑容,和白石那略帶着不耐煩的表情。
這可,如何是好呢?
朱砂的雙手在桌案下面悄悄地地絞着袖子,烏溜溜的眼珠轉了幾轉,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咦,小朱砂,你怎麼卻又哭出來了?”白石猛地拍了下大腿,嚷道,“好好兒的,怎麼哭起來了?”
“回殿下,朱砂是……朱砂是實在無顔面對殿下了。”說着,竟又掩面哭起來。
滿座之人皆一頭霧水,隻有白隐挑着眉毛,一邊嚼着花生豆子,一邊輕佻地瞧着朱砂,似乎是在等着看朱砂到底有甚麼花招可以耍。朱砂悄悄飛了一記白眼給他,依舊痛哭道:“殿下有所不知,人人都道我母妃擅長歌舞,在這大商國内,見過我母妃起舞的人何等幸運?朱砂卻又如何不期盼着能夠見她一面?可是……就在朱砂還不懂事之時,她便離我去了,我父王因痛苦地懷念着母妃,便不許我跳舞,不願我唱歌,隻恐睹舞思人,痛不欲生。朱砂自幼便與父王相依為命,哪裡肯傷父王的心?自然也就不肯學習舞蹈,所以……嗚……”
朱砂的話兒既在情又在理,這麼個小小的人兒,小鳥一樣合攏雙翼抽泣個不住,竟然讓在場之人均動容起來,有幾個宮妃還扭過臉去悄悄地拭起了眼淚。
白石不由得長歎一聲,充滿了同情地看着朱砂,道:“可憐了你這麼個小人兒,我苦命的孩子。傳本王的旨意,自明兒起,朱砂公主想要學甚麼,便派執玉府的人請上等的樂匠來教她,想要甚麼樂器便叫禮部的人去尋。可萬萬使不得這小苦人兒再苦下去了,唉……”
朱砂這裡急忙謝恩,那站在青石台上的澈玉讨了個沒趣兒,一張臉青得與她腳下的青石台完全可以相映成趣了。
蕨桑雖然表面上沉着不語,但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兒,在桌案下面悄悄地掐了朱砂一下,朱砂的心裡便更加的樂了。
那楚雲王後一臉的深藏不露,隻是兀自飲了口酒。
這邊卻有人來報,說是紫貴人到了。
紫貴人?
朱砂的心念微微一動,轉頭看去,卻果然是那紫玉,正搖着扇子款款地走了過來。這紫玉竟然也穿了件與朱砂同色的绯色長裙,隻是未系腰帶,那長長的裙子就這樣飛散着,随着她的步子搖曳生姿,修長的玉腿若隐隐現。
“瞧瞧,愈發地沒了規矩,”坐在楚雲王後身邊的素妃低聲嘀咕,“明明知道今日宴請外來使臣還來得這樣晚,而且穿得如此輕佻,莫不是要人人都知道她那來自平民的身世麼?”
楚雲王後自然聽到了素妃的話,面色不由得沉了一沉。不過,這楚雲王後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女人,她自然不會隻是像素妃那樣隻看表面,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紫玉那未系着腰帶的腰身上。
“紫玉身體不适,來得遲了,還請王、王後娘娘恕罪。”
看到紫玉款款下拜請安,楚雲王後卻沒有回應,白石悄然用目光瞧了瞧楚雲王後,然後哈哈大笑着,道:“起來,快起來罷。”
紫玉擡起頭來瞧了白石一眼,目光含情脈脈,櫻唇上揚,含着淺淺的笑意,忒地惹人心癢。白石喜得急忙招手,道:“莫不是今兒身子又不舒服了?快坐到本王的身邊來。來人,加座。”
想這白石也是多餘喚那宮人加座,這邊早有那有眼色的宮人見了,去擡椅子了。
然而白石的左邊坐着的是乃是楚雲王後,右邊坐着的卻是太子白澤,哪裡有容得下這紫玉的地方?宮人擡來了椅子,卻犯了難,白澤淡淡地,舉起了酒杯,而楚雲王後亦将目光移向了别處。紫玉用她細細的眼睛瞄了瞄這一行人,又将目光落在了白石的身上,白石這會子也有些尴尬了,臉上微微泛起紅暈,一時語遲在那裡。
紫玉見狀,索性甩了甩頭發,舉步款款走向白石,眼看着快要到楚雲王後身邊之時,卻聽得座上有一個人陡地暴喝出了聲:“放肆!小小的一個宮妃,竟然膽敢逾位于王後?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