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痛似我心(第4頁)

“我知道你會來。”白隐站起身來,慢慢地舒展起雙臂,衣袂揚起,好像一隻巨大的蝙蝠。

朱砂沒有說話,她放下了那戴着手鍊的手腕,玄色的披風将那抹溫暖光亮藏匿起來,熒火蟲慢慢地散得開了。黑暗裡,隻剩下了朱砂與白隐靜表地相對。

“你殺了他。”朱砂望住了白隐,一字一句地說着。

白隐的眉挑了挑,道:“哦?”

“是你殺了他,你難道要否認嗎?”朱砂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爍着璀璨的光亮,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隐,她慢慢地走過來,“我聞得出,那并不是普通的玫瑰花香,玫瑰花兒的香氣遠遠沒有那麼濃,也沒有那麼媚!白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那玫瑰花瓣裡做了甚麼手腳,是不是?”

白隐沒有回答,他低下頭,黑亮的眸子穩穩地接住朱砂的目光。朱砂望着他,突然之間感覺到白隐的眼眸像是深邃的淵,無論朱砂用怎樣犀利的目光瞪着他、用怎樣充滿了憎惡與貴的目光瞪着他,朱砂的眸光與憎惡卻都被統統地吸進了白隐的眸子裡,再無回路。

“白隐,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這雙眼睛為甚麼會這樣冰,這樣冷!”朱砂慢慢地後退,“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你的血是不是冷的?你的這雙眼睛,是不是從來沒有過真情的流露?你……你到底有沒有流過眼淚這種東西?啊?”

這婉若輕鈴般的聲音帶着些些的輕顫,這靈氣逼人的眼眸原本是應該咄咄逼人的罷?卻為何在這會子蒙了上了一層晶晶亮的淚光?

“你的眼睛,是不是從來沒有過真情的流露?你到底有沒有流過眼淚這種東西?”

心裡的某處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傳來一陣針紮似的的疼痛,白隐皺了皺眉,心中對此甚是不解。看到白隐的臉上已然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朱砂突然覺得自己好生的可笑。

她在做什麼?她來幹嘛來了?在質問白隐?自己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求大商給自己國家一點憐憫,放自己國家一點生路的可憐蟲,卻又有何資格在這裡多管閑事?

朱砂一遍遍地問着自己,不覺間笑了出來。

實在是太可笑了。

“呵呵……”朱砂掩着嘴巴笑着,道,“端王爺,你自不必放在心上。我在做甚麼呢,我不過是一個前來投奔大商的外人,怎地盡做些糊塗事來?呵呵,呵呵呵……”

朱砂笑着,轉過身,她突然想要落荒而逃。再不要讓别人用這樣輕蔑而費解的目光來瞧自己了,像白隐說的,自己又不是什麼所謂的救世主,怎麼事事都要問,事事都要管?蕨桑不是說了麼,父王赤木要自己安安靜靜的在大商生活,不要去想别個,明哲保身,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别人繞着麻煩走還來不及,自己怎麼還硬是往雷池裡跑?

果真是……太傻了呵……

夜好深,風好涼。

心好疼,好冷。

朱砂輕輕地打了一個寒戰,低下頭,舉步離開。

然而,朱砂才剛剛走了幾步,便忽覺自己的手被人拉住,緊接着,自己猛地跌入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之中。

那陣陣的溫暖和緊緊的擁抱頃刻間趕跑了所有的寒冷與徘徊,是該推開這個可惡的家夥的罷?是該賞他一巴掌的罷?朱砂的腦海裡慢慢地閃過這些念頭,可是她隻是輕輕地舉了舉胳膊,終是垂了下來。

或許是太需要一個結實的胸膛來靠一靠了罷?要麼,就是太冷了。

朱砂聽到了那強烈而有力的心跳聲,聞到的,是那帶着淡淡藥香的味道。慢慢地閉上眼睛,恍惚間竟然回到了那個小小的茅草屋裡,那屋子裡彌漫的都是這種淡淡的藥香味道。那明明是害自己那樣痛苦的毒藥的氣息呵……卻為何總是在自己的鼻前萦繞不去?

到底……是厭惡,還是……

“給我藥罷。”朱砂輕聲地說。

“嗯?”白隐的胸膛在輕輕地震動,貼着他這樣近,有種低沉而溫柔的回音。

“那個藥,那個,可以不讓我痛苦的藥。”朱砂将臉埋進了白隐的懷裡,悶聲悶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