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王後娘娘會随後出發,在距城南獵場幾裡外的行宮處休憩麼?”白華微微皺起眉來,“難道這隻是一個幌子?”
“根本就是一個幌子。我自知殿下的先行隊伍自然是要騎馬的,便打算藏身在那馬車裡,待到她上車之時便去親生殺了她,可惜,我等來等去,前來登上車辇之上的人卻不是她,而是數個蒙着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
朱砂的心底裡沉。
“這件事情定有蹊跷,我想下車卻已然是來不及了,便隻能屏息靜氣地藏得好了。”玉妃輕歎一聲,誰想馬車一路并沒有駛向别宮,而是徑自奔向了獵場,他們在距獵場幾裡之外下了車,然後一路飛奔向獵場。我待到他們全部跑得幹淨了,方才下了車。我這一身裝扮隻恐被人瞧見,想跑又沒得跑,隻能跟着跑上獵場,想着若有機會便再藏在哪裡跟回來……那馬車,因不知還會有怎樣的機關,着實是不敢再去藏了。”
瞧着這昔日風光無限的大美人,想到她那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便是要天上的月亮,父王白石也會搬着梯子替她去摘的日子;想到她意氣風發地與父王共乘一辇,那氣勢那美貌完全都将楚雲王後比下去的從前。再看看眼前這個自身不保,卻藏身在馬車裡的可憐女人,白華突然之間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這是不是,命運的嘲諷之處呢?
“如此看來,這次的圍獵,确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朱砂深深地吸了口氣,心中感覺到無限的寒冷。這麼說來,無論是澈玉澄玉還是自己,還是白華,恐怕,都不過是白石這棋盤上的一粒棋子,除了起到穩定棋般的作用,是生是死,是留是棄,全都無所謂的。
無論王爺,公主,還是郡主,在皇族利益的面前,全部都是浮雲啊……
“玉兒,你還沒有告訴本王,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你方才口口聲聲地說要殺楚雲王後,莫不是此事與她有關?”白華這厮恐怕早就想到這次圍獵是場鴻門宴了,所以才躲得這樣遠,所以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隻是專注地望着玉妃問道。
本王……玉妃在心裡輕輕地重複着這兩個字,想到這個少年在愛慕自己之時,總是稱呼自己為“我”的,而今,卻也擺出那尊貴的身份來了麼?
雖然心中有掩飾不住的凄涼,但玉妃心裡洶湧澎湃的恨意卻足以将這點凄涼掩蓋。即将說出口的真相,讓玉妃的身體都控制不住地顫抖,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方才緩緩地說道。
“這事不旦與莊楚雲那死女人有關,恐怕,與整個莊家都有着脫不開的幹系!”
莊家?
朱砂意外地瞧向玉妃。如果說,這隻是簡單的嫔妃之間的争風吃醋,又如何會與那莊家扯上關系呢?
“事情的起因……”玉妃那鮮紅似血的嘴唇顫抖着,幹枯的手,自腰間慢慢地摸索出一樣東西,目光複雜地瞧了過去,“還是源于這個東西。”
朱砂的面容,立刻變了顔色。
那是一枚耳環,蝴蝶形,鑲嵌着微藍的美玉,那看似精巧的細小的玉石,一經陽光的照耀,便像幹渴的孩子貪婪地汲取着陽光,然後散發出耀眼而瑰麗的光芒。
“藍月之玉!”白華脫口而出。
“華兒也知道?”玉妃驚訝地瞧了眼白華。
白華的臉微微地紅了一紅,悄然看了眼朱砂。朱砂,卻隻是低頭望着那枚耳環,沉默無語。
“看起來,華兒也不再是曾經那個懵懂少年,而是這般遠見卓識了呢。”玉妃淡淡地笑着說道,僅聽她的聲音,便已然被這悅耳有若莺啼般的嗓音醉倒了。可以想象,這樣一個美妙的人兒,在從前是怎樣的風光無限。玉妃轉過頭,繼續瞧着這枚耳環,唇邊綻出一抹苦澀笑意,“要怪,隻能怪我當初太年輕,以為擁有了殿下的寵愛,便可以肆無忌彈地去做任何事情。卻不知,千古以來,帝王之愛,是最為靠不住的。”
說着,便兀自陷入了沉默。
朱砂沒有說話,身為帝女的她,同樣無法理解父王赤木擁有除了母妃和水雲之外的嫔妃。雖然比起白石的濫情,父王赤木已然算得上是相對專情了,民間既沒有選秀也不會有采選,皇宮的嫔妃加起來不超過十個,但就是這樣也依舊鬥得雞飛狗跳熱鬧非凡。隻是,牽扯整個一個家族去對付一個女人……莫不是,這玉妃有着足以對莊家造成威脅的勢利麼?
“這耳環,若本王記的沒錯,當是父王賜予你的罷?”白華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枚耳環之上,神情裡有些酸澀與欲蓋彌彰的不快,“記得你十分喜愛這對耳環,每天都戴着。為了這,你還編了支舞,喚作‘蝶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