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源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樣子很像身負戰場的花木蘭。看着她那緊張的樣子,我不禁想笑:“你别緊張,又不是去見公婆!”
她一本正經:“這可比見公婆重要多了,阿姨和叔叔知道我來拖累你,一定會不高興的!”
“得了吧,我現在不歸他們管了,我有自己的生活!”
下了公交車,拽着她一口氣走到家門口。一進門就嚷嚷起來:“爸媽快出來,看誰來啦?”老爸戴着眼鏡,拿着報紙跑了出來,低着頭仔細打量着:“哎呦,這不是子昭他妹妹嗎?什麼時候來的?”
美源害羞的說:“叔叔,我來了已經有幾天了,我大學要在這兒念得!”
“哦,快進來吧,别站着了。”
老爸給美源沏了茶,熱情地招呼着。我們三個就坐在沙發上聊了起來。我環顧四周,也沒尋到我媽的影子,好奇地問我爸:“爸,我媽呢?”
“哦,買菜去了,估計這會兒快回來了!今天中午你們姑嫂倆别走了,美源嘗嘗你阿姨的手藝!”
我從身後抱着老爸的脖子:“我們本來也沒打算走!”
“呵,美源啊,你這個嫂子都結婚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她要是在你面前耍二百五,你千萬别笑話啊!”
“叔叔,我嫂子好着呢。特别疼我!”
“是嗎?那還行,這是做女人的本分!”
老媽買菜歸來,一進門就吵吵着:“喲,今天來稀客了?是誰呀?”美源趕忙跑到門口迎接:“阿姨,是我!”
“哎呀,這不是美源嗎?早就聽毛娜說你考上這兒的學校了,心想着美源這丫頭也該開學啦?本來這兩天想給毛娜打電話問問呢!”
美源攙扶着老媽的胳膊殷勤地說:“阿姨還惦記着我呢!”
“是啊,畢竟一個小丫頭人生地不熟,阿姨這不就是你的家嗎?”
我唏噓,要說老媽這客套話說的真是一流,甜的能把人膩死。
世界上有種女人做事,特别喜歡口是心非,心中明明恨死一個人了,卻還要在這個人面前表現出虔誠和尊重來。我媽就屬于這種口是心非的女人,此刻她心裡怎麼想的,隻有我最清楚,肯定把那句:“你怎麼來添亂了?”說上一百遍了。嘴卻把風得很,老江湖就是這麼磨練出來。
老媽去廚房摘菜,我尾随其後,美源跟我爸在研究茶道。
我剛一進廚房門,老媽就拽過我鬼鬼祟祟地說了句:“她怎麼來添亂了?隻能留她吃一頓了!”
我驚訝,簡直和我猜的一字不差。我指着櫥櫃上的山貨:“早點吃,要不會長蟲的!對了媽,美源來這兒上學跟着我吃住了!”
老媽丢了手裡的菜,掐着腰說:“什麼!你們現在恐怕連飯都吃不上吧!”
我不耐煩地說:“你咋這麼瞧不起人呀?我和韓子昭能養的起她!”
“好,能養的起就行!看你拿什麼養!”老媽一邊往盆兒裡扔菜,一邊憤憤不平。
我朝她吐吐舌頭,繼續摘起手裡的菜,老媽跟我怄氣,面部烏雲重重,隻顧摘手裡的豆角。我朝她擠眉弄眼,用胳膊肘捅她。我嬉皮笑臉的說:“媽,别生氣了。你她來上學了,我也不能不管呀?美源上學我兩個大姑姐都拿錢了的!”
老媽把手裡的豆角一扔:“人家是她親姐?你算什麼?”
“那韓子昭也是她親哥啊?”
老媽不在說什麼,低着頭繼續摘菜。我也不敢再去惹她,她的脾氣我太了解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淨做那些得罪人不讨好的事兒。到之後她把人得罪了,還要屁颠屁颠的跑到人家後頭去幫人家,我媽是個沒智慧的女人,對那些闆上釘釘的事兒不會順水推舟,而是逆流而上,到最後隻能鬧得她的小船翻倒在漩渦裡。
這種死寂的沉默讓我感覺心慌,畢竟她是我媽,即使我在她面前在無所顧忌,心中對她卻也有幾分畏懼。我決定按兵不動,省得她一會兒在飯桌上出口傷人。沒想到,我媽卻落了淚,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掉進菜籃裡,掉進了大米裡。
我說:“媽!美源又不用你管,你哭什麼?”
“我是替你犯愁,我心疼閨女!你說你嫁給韓子昭之後得了什麼好了?先是開店賠了錢,到現在又來了一個吃白飯的。就你們現在這經濟狀況,我看連冬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