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浴缸壁,頭下枕了塊毛巾,手機就放在浴缸旁的小凳上。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雖然卧室裡有一部帶自動留言功能的電話,但那是給不熟的人準備的,重要的人物他都通過手機聯系,随時帶在身邊,這才不容易誤事。
按摩浴缸裡嘟嘟地冒着水泡,譚大師舒服地閉上眼睛,回想昨晚一夜風流,禁不住又是一陣心神蕩漾。
還在幾年前,那時候人們還叫他“譚德貴”,他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大叔,走在人群裡根本沒有人會多看他一眼,更别提有美女主動投懷送抱。但時來運轉,他不過是隐居了幾年,給自己改了名字叫“譚大山”,通過關系出了幾本談論國學、風水的書,立刻就搖身一變成了“譚大師”。
一個稱呼的變化,反映的就是人的身份和地位的高低。譚大師對此深有體會,并且引申出去,對自己對外的形象、居所、交際的圈子,都格外的用心,所以才會不惜砸下重金租下這套兩層的中式别墅,這不僅僅是套房子,也是他的門面、他的名片和實力的象征。
有了這些東西,再想要什麼都輕而易舉了,錢财、美女,更多的錢财、更美的美女……
譚大師正浮想聯翩,手機又響了。他擦幹手,拿起來看了看,來電顯示上寫着—蔡(有錢傻冒)。
譚大師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這是他手裡的一條大魚,人稱蔡哥,一個開礦的的土大款,胸無點墨一肚子茅草,手裡有了錢就想往上流社會擠,通過關系認識了他這位“大師”,多番拜托要他幫忙打進上流社會,結識達官顯貴,他都搪塞了過去。放長線釣大魚,這個簡單而有效的手段他一直運用得非常娴熟。
等鈴聲再響了兩遍,譚大師才不慌不忙地接通電話。
“大師?我的媽呀你可算是接了,他媽的你幹什麼呢?”手機裡蔡哥急吼吼地說。
“小蔡啊,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注意你的談吐,不要張口就問候别人家的女性長輩。”
“是是是,我這不是着急嗎?我說大師,拜托你那事兒,到底怎麼個意思了?”
“嗯,有點眉目了,難得今天大老總約了我去天人一談國學,你也去吧。這樣,我下午有個新書發布會,大概兩點左右結束,你到會場來接我吧。”
蔡哥激動得連聲答應,問明會場地址,就挂了電話。
說起這個大老總,譚大師對他也是霧裡看花,隻知道他背景深厚,手握大權,所以在大老總面前,他這個“大師”也隻能恭恭敬敬,小心應對。
拿着手機,譚大師順手翻到“天人一”的号碼,剛撥出去,又挂斷了。他原想通知“天人一”的封老闆早做準備,但又改了主意。
“天人一”是家座落在市郊西山靈碧湖畔的飯館。三年前它還不叫這個充滿禅意的名字,是譚大師偶然跟朋友去吃飯,那裡的封老闆久聞他的大名,特意請他改的。
“天人一”,取的是“天人合一”的意思,譚大師當時就這個名字所含的深意給封老闆做了詳盡的解釋,不過,他知道封老闆聽不懂,他也沒想他懂,對方懂得太多對他來說反而是危險的事。
再後來,他和“天人一”的關系就有些微妙了,大概是看中了他手裡的人脈關系,封老闆向他提出一個合作的計劃,那就是他介紹大人物去“天人一”組飯局,封老闆給他提成。
譚大師對這種合作關系非常滿意,合作也一直進行得很順利。不過最近封老闆跟他聯絡得少,似乎有了點過河拆橋的意思,雖然提成沒變,給的也及時,但譚大師覺得在這種時候,自己不能着急地通知封老闆做準備。
他要讓封老闆意識到,沒有他譚大師,“天人一”就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飯館。不是他有求于“天人一”,是“天人一”有求于他。
想到這裡,譚大師放下手機,仰靠着浴缸壁,滿意地哼起了小曲。
210:30老婆決定财富值
在城市的另一端,本城最大的水産市場正迎來一天中最繁忙的時刻,人流如織,熙來攘往。
夏有米開着那輛破舊的面包車拐進水産市場,車身上“老蝦米海鮮”幾個字已經顯得斑駁。面包車靈活地在人群中七拐八繞,最後停在一個不顯眼的攤位前。夏有米的老婆金葉正在賣力地吆喝。
夏有米跳下車,拉開車門,擡下一箱帶魚。金葉迎上來瞅了瞅,立馬變了臉,扯住夏有米的耳朵就開始嚷上了:“有你這麼做事的嗎?你進的這叫什麼貨?這叫帶魚嗎?你見過快趕上筷子粗的帶魚嗎?出門的時候就叫你挑貨的時候用點心用點心,敢情你不是沒心,你是連眼睛都沒長!你說,這種東西叫我賣給誰去?你說呀!”
夏有米耳朵都快給扯下來了,硬是咬着牙一聲不吭。周圍的攤主、買家都遠遠地看着他們兩口子笑。常來這水産市場的人都早已習慣了這一幕,要是哪天夏有米不挨老婆金葉的罵,這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奇了怪了。
“你倒是說話啊,這是誰給你的貨?去退了、退了!”
“行啦行啦,你松手、松手,行嗎?姑奶奶。”夏有米放下那箱帶魚,這才鲵着臉小聲央求。
金葉看着夏有米被扯得通紅的耳朵,心疼了,急忙松了手,一低頭,看見那一箱帶魚,氣又上來了,一腳踢上去,“嗨”地一聲響。
夏有米急忙蹲下捧住金葉的腳,連聲說:“老婆,疼嗎?你這是幹啥呀?
這種事兒讓我來就行了,何苦你自己動腳呢,看我的!”說完站起身,虛張聲勢一腳踢在箱子上,箱子裡的帶魚動都沒動一下。金葉扭頭走開,根本不理他,夏有米忙跟上去,讨好地說:“老婆,不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