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頁)

“一邊去,不知道這廚房有監控呢?想把那個狗腿子招來嗎?”

“放心吧,大哥,這會兒那狗腿子準在看電視,我賭一根黃瓜。”三廚說着,順手從操作台上挑了根嫩黃瓜就啃。

大廚往地上醉了口唾沫:“呸,混吃等死的玩意兒,我看報紙上說,現在是個拼爹的時代,俺們爹拼不過,連叔都拼不過,操!”

二廚忙勸道:“大哥别生氣,他那什麼叔啊?全是自己上趕着抱大腿,整天跟在那孫子後面一口一個‘叔、叔9地喊,人家把他當狗使,他還真把自己當狗,這種狗腿子,我最瞧不上了,有監控又怎麼地?”說着,回頭伸出右手,沖着安裝在屋角頂上的攝像頭豎了個中指。

大廚有點煩他這套:“行了行了,到門口守着去,那狗腿子看不見,萬一讓誰闖進這兒就壞了。”

二廚馬上看向三廚,朝廚房大門的方向歪了歪嘴。三廚很郁悶,這種時候自己的反應怎麼老是慢半拍,真是聽别人使喚的命。這麼想着,還是老老實實地走到門邊,小心又緊張地望風。

“咚咚咚、咚咚咚”,大廚把整個藥瓶裡的藥片都倒進了搗蒜臼,都快搗出一頭汗來,搗蒜臼裡慢慢堆起了一堆白色的藥粉。“幫我找個空瓶子。”大廚吩咐着。

二廚在旁邊一堆調料瓶裡扒拉着,嘴裡念叨着:“大哥,這樣行嗎?”

“有啥不行?許他不仁,就許我不義。”大廚見二廚扒拉半天也沒找出一個空瓶子,一把推開他,自己打開櫃子翻找,“我不過是給他添點作料,留個念想,提醒他以後再幹缺德事的時候,能稍微想良心。”

“咱們這麼幹,是不是也有點缺……德……”三廚小聲地搭腔。

大廚似乎沒聽見,二廚偷偷朝三廚作個抽耳光的動作,嘴裡無聲地罵了句笨蛋,又轉頭對大廚說:“那個,那個莫老闆,知道你這麼幹嗎?”

大廚找出一個空的味精瓶子,聽他這麼一說,把眼一瞪:“你真傻假傻?這事你不說我不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順手一指守在門口的三廚,“還有他知……”

裝作一臉認真專心望風的三廚馬上舉手:“我不說!堅決不說!”

二廚忙賠笑臉:“我也不說,大哥,我就是擔心,這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要是客人吃出了毛病呢?”

“哼哼,我就怕吃不出毛病,”大廚冷冷地說。

212:26狗腿子的哲學

“天人一”除了老闆封不平,最招人恨的就要數“天人一”最忠心的狗腿子—保安狗狗。

狗狗三十多歲還是光棍一條,在城裡,沒有姑娘會瞧上他這個從偏遠農村出來,長相粗俗還特别單細胞的男人。但他自己完全意識不到這一點,内心充滿了對未來娶個城裡媳婦,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幸福生活的憧憬,當然,能讓他實現這片憧憬的就是他最尊敬、最崇拜的叔—“天人一”的老闆封不平。

其實,狗狗和封不平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關系。幾年前,他被人從山裡騙出來打工,在建築工地扛水泥搬磚塊,到頭來一分錢沒掙着,還挨了一頓打,流落街頭的時候,是封不平幫了他,把他招進“天人一”當上了保安。從那一天起,狗狗心裡就認定了封不平這個“叔”,并發誓要一輩子做封不平的狗腿子,指哪兒打哪兒,絕無二心。

不過,當狗腿子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必須随時把自己當成一顆螺絲釘,哪裡需要往哪裡釘。所以,狗狗特别懂得給自己享受生活的機會。

這會兒,狗狗關上保安室“土”字房的門,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到一個合适的高度,又給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仰靠在椅子上,拿起遙控器左挑右選,挑中了一部武俠電影。在狗狗旁邊,排着一溜監視器的屏幕,能看清“天人一”幾乎每個角落的情況。這是封不平下狠心花了大本錢裝置的一套現代化管理設備,目的就是為了監視那些不省心的員工偷懶,防止廚房裡的廚師監守自盜。

隻不過,狗狗的心思都放在那部電影上了,他全神貫注盯着電視機,這武俠電影就是他最愛看的那種,打起來花裡胡哨,美女都穿得不多,壞人罵起人來特别溜,嘴裡像裝了彈簧似的,大俠都有蓋世武功,動不動就飛天遁地,受萬民景仰,簡直是全人類的偶像。

不過狗狗一點都不羨慕,因為他叔封不平曾經教導他,不要羨慕那些風光的人,特别是電影電視裡的,都是假的。所以他心裡明白,電影裡這種拉風的人物,最後肯定有個苦逼的下場,道理很簡單—人們的快樂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果然,原本一直威風八面的大俠,在敵陣裡左沖右突殺得好不痛快,可誰料,最後關頭,他華麗得像跳舞似的一劍,刺死的竟是自己的老婆。

狗狗忍不住哈哈大笑,完全沒有注意監視屏的畫面上,一幫女服務員躲躲閃閃,接二連三地溜進了女廁所;也沒看見廚房裡幾個廚子鬼鬼祟祟的行動。

忠實的狗腿子狗狗不知道自己錯失了一個打小報告的機會,他正笑得不可自制—電影中,大俠跑上烽火台,拔劍指天怒吼,宣洩心中的悲憤。正當此時,一道霹靂、一聲驚雷、一束電光擊在劍上,順着劍身直劈而下,剛才還英俊不凡的大俠瞬間成了焦炭。

“哈哈哈哈哈……”狗狗笑得直拍大腿,這麼悲催的大俠,片兒名居然叫什麼《蒼天有眼》!

正樂得不行,所有的屏幕瞬間黑掉。狗狗愣了,馬上跳起來按下牆上的電燈開關,電燈不亮。他忍不住罵:“他娘的,又停電。”

312:40老闆難為

從“水”字房出來的封不平一邊打電話一邊朝廚房走去,他着急地說:“牛局,怎麼又斷我的電啊,我不是交過電費了嗎……什麼?那是上個月的事了……行行,今天無論如何您得把電給我供上,我這麼大一個飯館……”雖然急,封不平的話語中還是透着卑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牛局他們雖然還欠着前兩月的飯錢,但人家可以不來他這兒吃飯,他卻必須用人家的電,“聽我說,下禮拜一,欠你的錢再還不上,你可以用各種方式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