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謂我心憂(第2頁)

袁世凱讀畢,神情黯然,良久不語,最後隻輕聲說了一句:“我待梁啟超不薄。”

這篇文章萬萬不可發,緩過神來的袁世凱決定以給梁太公祝壽為名,派人送去20萬大洋壽儀,被梁啟超以“家父壽辰已過”為由婉拒,退回了20萬大洋和一份新抄錄的《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以示磊落。

9月3日,文章在《京報》上刊登。當日,《京報》被搶售一空,“凡茶館、旅館因無可買得隻可向人輾轉抄讀,又有多人接踵至該報館請求再版”。一時之間,洛陽紙貴,報價漲到“每份三角”,而求購者仍以“不能普及為憾”。

次日,《國民公報》轉載,但限于篇幅,不能一次登完。因而4、5号兩天北京公共場所的問候多是:“君有3号之《京報》否?今天或昨天之《國民公報》亦可。”

《國民公報》銷售量大增,“為向來北京報紙所未有”。

直到9月6日,求購者仍絡繹不絕,報社隻好在7号将梁啟超的大作印成單行本發行。

這篇文章在各階層、各派政治力量間引起強烈的震動。這是一個民心共振的時刻,在這個民衆幾乎已經到了麻木不仁的時代,一切關心國家命運的人覺醒而聚合到梁啟超的大旗之下,語氣中含急迫感,眼神閃爍希望的光,有人呼号,有人落淚,“天不亡我中華也”!

誠如蔡锷所說:“先生所言,全國人人所欲言,全國人人所不敢言,抑非先生言之,因不足以動天下也。”

梁啟超不僅在輿論上聲讨袁世凱,還在武力上做好了與袁世凱決戰的準備。他與學生——時任雲南都督的蔡锷密謀,策劃武力反袁。

與此同時,袁世凱正忙着為稱帝做最後的準備;與梁啟超、蔡锷徹底撕破了臉,下令追殺,一旦抓到,“就地槍決”。

籌安會停止筆下的鼓吹,開始帶頭組織“公民請願團”,向參議院請願“變更國體”,緊接着是乞丐請願團、商旅請願團、學界請願團,最後發展為“全國請願會”。

到了10月,在袁世凱統一指揮下,各省“選出國民代表”,舉行國體投票,結果一緻贊成“君主立憲”。

各省紛紛上表勸進,“謹以國民公意,恭戴今‘中華民國’大總統袁世凱為中華帝國皇帝,承王建極,傳之萬世”。然後,委托參議院為“國民大會總代表”,向袁世凱呈上“推戴書”。

袁世凱三番推讓之後,終于承認“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于12月12日接受了推戴。

13日,袁世凱發布命令,承認帝位,自稱皇帝,改國号為中華帝國,建元洪憲(1916年為中華帝國洪憲元年),史稱“洪憲帝制”。

23日,蔡锷、李烈鈞、唐繼堯等宣布雲南獨立,“以一隅抗天下”,組成近兩萬人的護國軍,誓師讨袁——轟轟烈烈的護國運動開始了。

1916年元旦,護國軍兵分三路,向四川、貴州、廣西和廣東進軍,蔡锷、李烈鈞、唐繼堯分别任為好。”……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等到真正騎上了戰馬,段祺瑞才終于感覺到了力不從心,他已經沒有能力收拾這個局面了。

11月,在馮國璋的逼迫下,段祺瑞無奈辭職。梁啟超“連帶引辭”。

這一屆内閣不過維持了四個月,梁啟超卻覺得蹉跎了四十年,跋涉得太久,他已是筋疲力盡。無望于軍閥的混沌,他從此退出了政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