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謂我心憂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
為了共同反對革命派的暴亂,使革命派與清政府妥協,梁啟超一度宣揚“虛君共和”,不得不放棄“倒袁”,提出“和袁慰革,逼滿服漢”八字方針,實行“聯袁”政策。
1912年元旦,孫中山由滬赴京,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梁啟超的“虛君共和”之想徹底化為泡影。
2月12日,清廷退位。
15日,袁世凱從孫中山手裡接過民國臨時大總統之職。
梁啟超緻以賀電,随後斟詞酌句地寫了一封長信,不失尊嚴地表示願意歸國合作。
這是在絕境之中被逼無奈地遊刃有餘。
11月,梁啟超啟程回國,正式結束了長達14年的流亡生涯。
16日,船抵天津。三天之内,登門拜訪者達200人,“各省歡迎電報亦絡繹不絕”。
離津赴京後,梁啟超下榻賢良寺。
賢良寺,乃當年曾國藩、李鴻章做封疆大吏入京時住的地方。此項安排,北洋政要大費周章,最後交由袁世凱定奪。袁世凱一邊撚着胡須,一邊不無贊歎地說:“任公夠格,住賢良寺!”
總統府專門為梁啟超舉行歡迎會;商會、團體,包括佛教協會、八旗生計會上門請客;就連“向不請人”的山西錢莊也願意花錢請客。此外,由同盟會改組的國民黨舊友日日來邀;北大鬧學潮的學生也請願由他擔任校長。
“都人士之歡迎,幾于舉國若狂,每日所赴集會,平均三處,來訪之客,平均每日百人。”他自覺“一身實為北京之中心,各人皆環繞吾旁,如衆星之拱北辰”。
在北京逗留12天後,他返回天津。沸騰之後是該平靜了。
這年除夕夜,梁啟超伏案疾書《憲法之三大精神》,決策:通過大總統袁世凱,在共和的名義下,使用專制的手段,把中國引上憲政的軌道,然後再限制袁世凱。
辛亥革命後到,猛烈譴責袁世凱意欲複辟帝制的行徑,其中便有驚世鴻文《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
自國體問題發生以來,所謂讨論者,皆袁世凱氏自讨自論;所謂贊成者,皆袁氏自贊自成;所謂請願者,皆袁氏自請自願;所謂表決者,皆袁氏自表自決;所謂推戴者,皆袁氏自推自戴;舉凡國内國外明眼人,其誰不知者……
當時楊度還在做着争取梁啟超的最大努力,因為“籌安會六君子”的六根筆杆子對付誰都可以遊刃有餘,唯獨在梁啟超面前顯得力不從心。
不過這也是他最後的努力了,因為這次從梁啟超這裡帶去的是一封絕交信和這篇筆迹未幹的《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
楊度匆匆閱信,驚呼“大事不妙”,而文章尚未看完,脊背已經發涼。
他匆忙趕往中南海,面呈袁世凱。
袁世凱讀畢,神情黯然,良久不語,最後隻輕聲說了一句:“我待梁啟超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