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隻有一層薄紙!
針對小說創作,《詩與小說精神上之革新》中指出,小說家最大的本領:“第一是根據真理立言,自造一理想世界”,“第二是各就所見的世界,為繪一惟妙惟肖之小影”。
雖然偶有稿費,但畢竟沒有固定收入,劉半農家經常窮得揭不開鍋。而就在一家人窮困潦倒的當兒,忽然雲中遙寄一封北京大學來的書信——蔡元培校長聘請劉半農擔任北京大學預科國文教授的聘書。
看完之後,如夢似幻,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家人也不敢相信。—個連初中都沒有畢業的人癡人說夢般接到知名高等學府的聘書,換作任何人,都會感到難以置信。
這一步登天的好事,劉半農怎麼想都覺得跟自己聯系不上。直到後來他想起了陳獨秀,這一切才明了:原來是因《新青年》而結緣的陳獨秀向蔡元培推薦了劉半農。
随着這一紙聘書,一個初中尚未畢業的文學青年,鯉魚躍龍門般地跨進了知名學府北京大學,由此創造了一個引起社會轟動的神話。
這一年,劉半農27歲,在一群年輕有為的教授之中,屬于青年中之青年。
劉半農最初在預科,擔任文法課的教學工作。憑借着毫不遜色的國學功底、名詞佳句常是信手拈來的本事以及充分備課、講課活潑的特點,劉半農很快便在這人才濟濟的大學堂站穩了腳跟。很快人人都知道北大來了個中學肄業的國文教授劉半農。
個人的曆程,往往暗含着一個時代的軌迹。劉半農之所以能在北大立足,自然脫離不了時勢造英雄的恒論。
“五四”是一個創造奇迹的時代,也是一個不可複制的時代。這裡,首先要感謝的一個人便是蔡元培——掀起了北大整頓的浪潮。
“教學上的整頓,自文科始。”文科成為北大改革的前沿陣地,如此才有《新青年》的陳獨秀執教北大,然後才有劉半農執教北大,最後才可能“文學革命、思想自由的風氣,遂大流行”。
蔡元培與陳獨秀聯袂出演,将“《新青年》提倡新文學的力量導入北大”,“使北大成為了新文化運動的大本營”。
北大任教期間,劉半農正式轉型為新文化運動的闖将。——這個轉型的一個重要且有意味的标志,便是筆名的改寫。
自從1912年步入文壇後,劉半農一直以“半侬”作為筆名,即使後來向《新青年》投稿後,他的筆名仍是“半侬”。
直到1918年1月,《新青年》刊登劉半農的《應用文之教授》一文時,“公子尋芳”的“半侬”才正式轉變為了“下裡巴人”的“半農”。
魯迅以為,“一個作者自取的别名,自然可以窺見他的思想”。所以,他有著名的“四不看”。而“半侬”這個名字,顯然歸于他這“四不看”之列。
如此說來,從“半侬”到“半農”,不僅形式的改變,更包含思想意識的大變化。
事實也是如此。起初,劉半農初來北京時,這位“上海來的才子”對于新環境是頗為不适應的。恰如魯迅在悼文《憶劉半農君》中所講的:“所謂親近,不過是多談閑天,一多談,就露出了缺點。幾乎有一年多,他沒有消失掉從上海帶來的才子必有‘紅袖添香夜讀書’的豔福的思想,好容易才給我們罵掉了。”
對此,周作人也深表感慨:劉半農“雖然有志于革新,但有些古代傳來的‘才子佳人’的思想還是存在,時常在談話中間要透露出來,仿佛有羨慕‘紅袖添香’的口氣,我便同了玄同加以諷刺,将他的号改為龔孝拱的‘半倫’”。
“新青年”同人之間的感染,逐漸也影響了劉半農的心性,後來他自己也承認“時餘穿魚皮鞋,猶存上海少年滑頭氣”,也終于為此感到羞赧決心擯棄。
此後,劉半農逐漸抛棄了“紅袖添香”的才子氣态,“半農”也一直伴随着他此後的文學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