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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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上又吃了頓宵夜。
是景馳很讨厭我吃的路邊攤。
他說不符合我的身份,但其實他從前還曾在夜市的燒烤攤上打過工。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他想要遠離甚至摒棄任何會提醒和證明他不堪身世與過往的東西。
這也是我始終沒有對他提及,我和他其實是大學校友并且曾有過淵源這件事的原因。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曾見過最意氣風發也最困窘無助的他。
隻可惜,他早在歲月和現實中變了模樣。
我回到家時,聽到他正在書房打電話,用詞刻薄語氣不善,每一下呼吸都在表明他心情不好。
他鮮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因為他覺得喜怒形于色會太容易被人看透,在交鋒中失去先機。
眼下明顯是在發洩,就看可憐哪個倒黴蛋了。
等我洗完澡出來,手機顯示有三個未接來電,我才知道是誰。
宋助理,文質彬彬、面面俱到、身高一米八的大小夥子,幾乎急出了哭腔。
說景馳怪罪他禮物選的不好,要開掉他,而他上個禮拜才首付買了房,實在不能失去工作,希望我幫他求求情。
我安撫了宋助理幾句,挂掉電話後直接推開了景馳的房門。
“離婚是我提的,當事人是你和我,你沖無辜的小宋發什麼邪火?”
景馳正在換睡衣,拿起遙控器關了空調,不看我也不答話,像是沒聽到。
我又上前兩步,在接近他的“禁區”時習慣性地停下腳步。
那是以床為中心向外兩步的距離,景馳不允許我踏足。
就像他同意我幫他整理衣櫃或者安排每日穿搭,但是不允許我碰他的内褲和領帶。
他總是用這種方式,在浮于表面的親密範圍内,隔絕出一小片拒絕靠近的真空。
讓我摸不到也打不破,像是潮濕的棉布,不沉不重,卻捂得人幾乎窒息。
“景馳,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是,當初是我逼你的,但你也得到好處了不是嗎?”
“這三年來我沒讓你費過心,也沒怎麼花過你的錢,離婚我也不要求分割你的财産,就連我這個人讓你白睡了這麼久,你出去找也沒有這麼倒貼的吧……”
說到最後我還是有些繃不住了,忽然就覺得自己怎麼這麼下賤!
景馳冷哼一聲,“是,你連脾氣都沒鬧過,你隻是一開口就要離婚而已。”
“那不是正合你意嗎?我不再勉強你了,我給你自由,你為什麼要這副生氣又為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