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動靜,猝不及防地擡頭撞進他的視線裡,而後趕緊慌亂地去擦眼淚。
“你怎麼來了,”她一開口聲音就是啞的。
于嘉珩朝她走近,這才發現她的腿上還放着自己的劍,已經更換了新的護手盤上的海綿襯墊。
他在孟南枝身邊坐下,幫她把哭花了的臉擦幹淨,一雙眼睛腫成了兩個桃子,鼻子也是紅的,面色卻很白,原本就纖瘦的臉頰,更顯得脆弱。
“為什麼哭,因為我嗎?”他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孟南枝的眼下。
“阿珩……”她咬着下嘴唇,輕聲喊着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該怎麼起頭。
于嘉珩垂下眼眸去牽她的手:“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有什麼話都要和對方如實相告,這樣才不會有誤會。”
聞言,她的眼眶又蓄上一層水霧,很快凝成眼淚從眼眶滾落,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打在他的手上。
“我剛才接到師姐的電話了,”她哽咽着開口,“師姐說調查結果出來了,那些人在康複科鬧事,是有人在背後挑撥他們,之前科裡的一個病人家屬,因為總是在科裡和其他病人起沖突,我制止過幾次,還警告他,再鬧事就把他趕出醫院,不讓他在這裡治療,被他記恨上了,就一直想要給我個教訓……”
“阿珩,如果……如果沒有我……”她閉了閉眼,忍住喉頭翻滾的酸澀,心裡積壓的情緒使她崩潰,“舒婉說得對,我們不适合,我不适合你,我想和你并肩在一起,可是我卻為你帶來了你職業生涯最大的困難。”
在接到餘苗的電話時,她就已經克制不住眼淚了,怕被隊員看見,一直躲在女廁所裡。
餘苗的聲音是從沒有過的氣憤:“他說就隻是想吓吓你,沒想到對方真的會動手,他還會沒想到?這事整個醫院誰沒聽說,他分明是知道你來了醫院後,特意去挑唆的,主任已經讓餘莉華換其他醫院去治療了,反正我們科是不會收了。”
“這要不是查到了監控,真讓他躲在後面混過去了,南枝你放心,這事既然已經報警了,院長想私了也不可能了,該負的法律責任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可是,那又如何呢,造成的傷害不能倒回,如果可以,孟南枝希望那一棍是真的落在她的身上。
“枝枝,你聽我說,”于嘉珩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扣進她的指尖,“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是你帶我走出了瓶頸區,你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給我點過燈,也是你發現了蔺塵使用興奮劑的内幕,為我拿回了我最具意義的一塊金牌,這不是我職業生涯最大的困難,最大的困難它早就過去了。”
于嘉珩沒想到這件事情背後原來還有推手,并不是簡單的一場醫鬧事件。
如果說在沒有這個真相之前,孟南枝尚且能努力穩住她的理智,可是當調查結果出來後,當她知道原來這件事原本就是沖着她來的,于嘉珩确确實實是被她連累的時候。
她一直維持住的理智才真正崩塌。
“我第一次站在國際賽場的時候,就忍着腳踝扭傷的傷痛打完了比賽,手指腱鞘炎影響着手部的靈活度我也拿下過金牌,現在也沒有走到絕境,我可以打完世錦賽,隻要手臂沒有斷,我一定會打完世錦賽,”他語氣鄭重且堅定。
“枝枝,你信我,”他笑着去擦她的眼淚,一字一句認真道,“你不是說過嗎,一帆風順意味着平庸,我不願平庸的結束。”
孟南枝怔怔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她喃喃道:“我信你。”他是于嘉珩啊,是高懸在她心上那輪永不墜落的明月啊,她怎麼會不信他。
在于嘉珩的安撫下,孟南枝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他們靠坐在地闆上,孟南枝的懷裡還抱着于嘉珩的劍,她已經哭得疲憊。
他低下頭溫柔地輕撫她的發頂:“既然相信我,那我們就将這事放下,比賽并不是明天就開始,這段時間我們好好備站,好好理療,隻要全力以赴了,就沒有遺憾,我會赢的。”
孟南枝看着他堅定的眼神,這一刻突然清醒了過來,在這樣的關頭,她怎麼可以崩潰,她辭掉工作來到隊裡的目的,難道不就是為了做他最堅固的後盾,讓他可以以更好的狀态打完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戰。
雖然,事與願違,可是就像他說的,隻要沒有走到絕境,就還有為之一拼的餘地,現在還不是崩潰的時候,她怎麼可以先亂了陣腳。
既然于嘉珩決定了打封閉帶傷出戰,那麼她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迅速振作起來,為他重新制定一份新的康複計劃,盡可能補救,為他的賽後康複打下好的基礎,防止出現活動功能障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