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五)
韓嫔是個心思玲珑的,隻要玄淩去,自然有辦法籠絡住他的心,我便能得一半月的清閑。
我随手翻着起居冊,又算了算月信的日子,吩咐漱兒去請那位聽命于我的太醫來。這些日子的“避子”湯藥皆是出自他手,真實功用乃是補益調養。
他診了片刻,躬身一禮:“恭喜娘娘,已一月有餘。”
我長長舒了口氣,交代他保密,并且要他繼續精心用藥,務必為我坐穩這一胎。
太醫走後,我又讓漱兒去給吳剛送了個信。
他父親是我父親麾下的副将,我倆自幼相識,情同兄妹,隻是男女終有别,長大後便有意避嫌,進了宮更是尊卑有别,是以知道我倆相識的人很少。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成為我在這宮中最可靠又最出其不意的奇招。
如今永和宮還封着,我便要吳剛将沈重被害的真相透露進去,“偶然”讓沈瑤荷得知。
不需言明細節,隻要讓她知道是我害的就行了。
三日後,吳剛給了回複,成了。
我便趁用午膳時,同玄淩提起:“這都兩月了,陛下就恕了沈嫔吧。”
玄淩不解:“怎麼突然想起她了?”
廢話,再不放她出來服侍,我該怎麼再找借口推開玄淩的臨幸呢,次數多了肯定會被懷疑的。
“今早出去散步,偶然經過永和宮時聽聞裡頭還有哭聲,想必沈嫔已經知錯了,也怪可憐的。”
我起身看着玄淩:“要不臣妾陪陛下去一趟?若她肯領臣妾一分情,日後這後宮也能和睦些。”
玄淩很是欣慰,破天荒地牽着我往永和宮去。我看着他的側臉,心中一片麻木的冰冷。
自登基後,他顧着君王體統,又藏着龌龊的秘密,從未在人前與我有過如此的親近。
我曾不止一次期盼過的這雙手,幹燥而溫暖,此時于我卻如毒蛇的信子一般惡心。
就如同他的感情,在我的心已經破敗成斷壁殘垣以後,偏偏于廢墟中生出了一朵小花,礙眼得讓我恨不得就此踩碎。
我想玄淩大概是有些喜歡我的,所以他才會掙紮躲避,會在酒醉後對我道歉,會在我斂去鋒芒後重新袒露溫柔。
隻是那喜歡太少了,不及他對自身和權力的萬分之一,輕易便能舍棄。
這是我們第一次牽手走過宮道,也是最後一次。
就此走向萬劫不複。
7
之前聽吳剛說,沈瑤荷得知消息後,在永和宮大鬧了一場,将我罵得體無完膚。
今日一見,果然不假,還是一如既往的蠢。
甚至連玄淩都不顧,沖上來就要撕打我,被玄淩攔住後,便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控訴,說是我陷害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