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式侯身上背了那麼多人命,憑什麼在我眼皮子下活着,徐徐圖之,我做不到。”
那鉗制她下颌的力量終于松開。
謝靜徽從水裡站起,慢慢走上來。
衛玠的視線落在她腳上。
她足弓較窄,腳趾頗細,像精心雕琢過的美玉,隻是白璧微瑕,腳背上有道長疤。
看樣子,是逃難路上的舊傷了。
謝靜徽聲音傳來:“不管您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與您好好過日子的。式侯是我殺的,随你處置。”
随你處置。
衛玠恍然想起幼時東海王府廚房裡,粗壯的廚娘抓住他偷食,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說的。
既然做,就早有心理準備。
抓住之後,是打是殺也無所謂,做鬼也要做個飽死鬼。
謝靜徽的心境,大概同自己那時相同。
衛玠壓住心頭異樣,清俊面容在燈火中忽暗忽明,最後卻說:“此事,我會為你遮掩。”
謝靜徽頗為意外,她定定望着他,心口一熱,唇邊不自覺綻開柔和笑意。
她向衛玠行跪拜之禮,深深埋首時,正露出纖細優美的後頸,“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陛下戡定禍亂,削平天下,傳國玉玺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傳國玉玺一直在她手裡。
當年式侯兵圍謝氏,雪魄替她受辱,她則攜帶玉玺狼狽出逃,後将其沉入江底,孤身投奔舅父。
那是窮途末路時才能動用的倚仗,可在剛剛,她決定把它獻給衛玠,令他名正言順,不必被有心人譏笑為白版帝王。
她低着頭,故而瞧不見衛玠複雜神色。
跪着的謝靜徽沒能再起來,她眼前一黑,身子已不受控地倒下。
衛玠将人打橫抱起,隻見她面色潮紅,呼吸微弱。
太醫很快到來,請脈後面露喜色,“陛下,皇後娘娘已有身孕,身子虛弱,隻需好生養着。”
算算日子,該是新婚不久後懷上的。
他的陛下并沒有回應,目光始終落在尚未清醒的皇後身上。
神情冷漠,不見喜色。
太醫心中不免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