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賣了她許多年的糕點鋪子的老闆。
餘老頭也認出了她,“啊喲,是樂澄澈啊,可是好久不見你了,不對,如今該叫王妃才是。”
樂澄澈擺擺手,“您還是叫我澄澈吧,我聽着親切,您身子一向可好……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是王妃?”
她嫁了顧攸甯一向低調,幾乎沒幾個人認的她。
老人道:“你和王爺成親的那天我都看見了,丫頭啊,看你找了個好歸宿,餘伯伯也替你高興。
“王爺他不僅模樣生得好,對你也上心。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樂澄澈聽着他的話,覺得哪裡不對,可是沒等她找出異樣的感覺來自哪裡,就聽老者繼續道:
“我活了這把年紀,就沒見過哪個當丈夫肯像他這樣親力親給自己媳婦做吃食的。
“畢竟君子遠庖廚,就拿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來說,兒媳婦有了身子懶怠動,他都不肯進一進廚房,更何況人家是個王爺呢?”
樂澄澈驚道:“您說什麼?”
餘伯:“怎麼你不知道麼,他不是年年都在你爹的生忌那天給你做桂花糕麼?竟從沒告訴過你?”
樂澄澈一把拉住老者,“從什麼時候?”
餘伯回想了一陣,“就是你最後一次,從我這裡買桂花糕的那年罷,我記得我跟你說我要回老家養老來着。
“那天傍晚,我收拾到鋪子快要關門了,突然見門外站着一位衣飾華美的公子哥,生得是真好看,就是臉色不大好,生了大病似的蒼白得緊。
“他一隻手别扭地别在身後,想要撓癢癢夠不着似的,站也站不直。他在我那三間茅屋來回看了好幾次。
“嘴裡嘟囔着就這破屋子怎麼好意思叫坊?害得本王好找。我問他有何貴幹,他伸出手裡攥得汗津津的油紙,正是我常用來包點心的那種。
“跟我說他不小心把你的桂花糕扔進了水裡,要重新買一份回去。油紙上‘凝香坊’三個字被水泡掉了大半,我那鋪子位置又偏,天氣又那樣熱。
“難為他是怎麼找到的。我當時看他滿頭汗,着實不舒服的樣子,問他可要進來歇歇,他卻搖頭說不用。
“那天賣剩的糕點還有一些,我連忙包了一包遞過去,他卻嫌我捆紮得不好看,又拆了親自包了一遍。
“他說要買我這間鋪子,給了我十倍的銀錢讓我繼續住在這裡,每年隻做一回桂花糕就可以,還說我可以把兒子兒媳接來。
“在京城安家,一概吃穿用度由他供給。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我起初是不信的,可是他竟然說到做到了。
“兒子兒媳嫌我老不死,不愛同我住在一起。我就仍住在鋪子裡,他每年如約而至,取一包桂花糕,有時候還願意坐下來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
“我年紀大了,有些話絮絮叨叨反複說上好幾遍自己也不覺。他也不嫌煩,我講到你小時候事情的時候,他總聽得格外認真。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有時候覺得他比我兒子還像我兒子。沒過兩年,我年紀大了,做不動桂花糕了,他就問我能不能教他來做,我口述即可。
“你還别說,這孩子真是聰明,上手極快,很快就跟我做得絲毫不差了。從此每年,你的桂花糕就都是他做的了。
“我一直都不曉得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王爺,直到那天你們成親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