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趙容來看望我,拉着我的手,柔聲安慰:“莫要太過傷心,孩子以後會有的。”他忍不住咳嗽兩聲,臉色有點白,下午生了一場大氣,素來羸弱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他的眉眼間都是疲憊。
我心疼道:“陛下也莫要太過傷心,要顧好自己的身子,才對得起天下百姓。”我垂下眼,聲音很弱,“是我沒福分。”
我已經知道了皇後的處置結果。
禁足宮中。
沈留用沈年的五城兵馬司換取了皇後的赦免,五城兵馬司如今由誠王接手,這位誠王,名趙誠,是趙容同胞親弟,五城兵馬司無疑已被趙容納入掌中。
君臣的一場交易,皆大歡喜。
籌碼不過是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
多劃算。
我摸着肚子,看着帷幔出神,趙容早已離去,阿蠻進來為我點燈,見我醒着,忍住難過勸慰道:“小姐,以後總會有的,您别傷心太過。”
我輕笑一聲,為阿蠻的難過感到好笑:“傻丫頭,以後不會再有了。”
阿蠻驚詫,連連搖頭道:“怎麼會呢?皇後雖給您下了毒,但你喝的量少,孩子沒了,不至于損傷身子的。”
我勾了嘴唇:“是啊,但毒害不了我,所以太醫出手了。皇帝不會讓我有孩子,既有現成的借口,這不趁機絕了我的念想都不是他的作風。”我摸了摸肚子,意味深長地道,“皇後不至于蠢得明目張膽地下手,最不想讓我誕下皇子的,可不是她。”
“她啊,早被陛下捏在了手心裡卻不自知,真是蠢得……不像沈家人。”
阿蠻手腳發涼,眼裡浸出淚來又死死忍住,哽咽道:“為什麼?您,您那麼好。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大概,是我太好了,讓他心慌了,忌憚了。”我捏了捏她的臉,哼笑道,“沒什麼可哭的,人總是有舍有得,若有了這孩子,我才要沒命。”
半年前,我便暗中幫助趙容處理朝政。
趙容的身子是先天帶出來的體弱,又和一群大臣成日裡相互算計,身子早已承受不住繁重的朝政政務。
他不容自己在沈家人面前顯露弱勢,唯恐沈家像聞着血腥的惡獸撲上來把他啃噬幹淨。
太子已經八歲,被教育得親近沈家,若是此刻上位,那這江山是姓趙還是姓沈有未可知。
而今不過短短半年,我對處理朝政已經駕輕就熟,手段和心術已遠遠超過趙容的預料。
他唯恐我有孕,脫離他的控制,再成為第二個“沈家”,甚至成為超越沈家的龐然大物。
畢竟,沈家接觸不了中心的朝政。
而我可以。
趙容算計我,卻也沒想到我也不過順水推舟,早已看清他的打算。
我清楚地知道,在這巍巍皇城裡,趙容的信任,才是我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