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1頁)

孤枕天下(七)

七喜當初被賣入宮前,曾是個小地方的富商公子,家境富裕,雙親恩愛和睦,還有個三歲大的妹妹,回家奔喪時,途徑西南一帶,遭遇橫禍,一夕間家破人亡,父母被害,他以丫鬟代主,救了妹妹一命,又為引開匪寇滾下山坡,輾轉賣入了宮裡。

後來官府查案時,為圖盡快結案,直接記錄了阿蠻的死訊,七喜自此成為了孤兒,無親人在世。

他進宮之後萬念俱灰,憑着不要命的狠厲入了趙容的眼,自此一飛沖天,權掌禁宮。

這樣風光無限的人物誰會想到他傻得自毀命途?

然而他别無選擇。

滿朝文武,誰都看得出我是皇帝攏住沈家的繩子,卻沒有誰看清了繩子下的尖芒。

隻有一個七喜,看穿了我孤注一擲的癫狂。

滿宮皆知阿蠻是我的心腹,若我輸了,她也必死無葬身之地。

那晚七喜拿着紙條枯坐良久,天亮時分,火星燎盡這一紙密信。

後來,趙容的餐桌之上,添了幾道不起眼的小菜,讓趙容開始了一場又一場的折磨。

飲食相克,便是慢性毒藥,即便微量不起眼,天長地久,便是最有效的殺人手段。

那時正是與沈留相争的關鍵之時,趙容不肯示弱,我便順理成章,走到台前。

12

當晚,皇宮厮殺聲不絕,血流成河,通天樓上喪鐘敲了三萬下,響徹京都,天下矚目,也拉開了中興盛世的序章。

然而臨朝第一日,我不置珠簾,與帝座平行而坐之舉瞬間引發了半數朝臣的反對,當日朝堂之上便有禦史觸柱血谏,指責我“牝雞司晨,禍國殃民,天下之不幸”。

我冷冷一笑,拂袖而去,第二日便定了趙承佑的名号作“慶庸帝”,一衆老臣半數氣病。

“庸,無能者。”

這是我向朝臣,向天下明晃晃的宣召:沈家已滅,在座的小皇帝不過是我楊頌柒圈養的豬羊。

這天下是男權天下,站在朝堂之上的群臣無一不是這偌大皇朝裡走出的佼佼者,心高氣傲,怎麼能接受一個女人踩在他們頭上?

這是我與老臣,與天下的較量,我必須強硬到底,把群臣乃至趙承佑的反心踩下去,我才能在這至高之地站穩!

然而一日過後,京都一夜流言四起,稱聖旨有假,我乃沈留餘孽,毒害先帝,捏造懿旨,是謀朝篡位的主謀。

殺人誅心之言,我卻毫不在意,隻輕笑一聲。

稱心跪在我床下低着頭,聽到我的輕笑微微一顫,頭垂得更低,她是我攝政後提拔的貼身女官,本事雖不小,卻沒有阿蠻的膽氣。

然而滿宮有這份膽氣的寥寥無幾,逼宮那晚,血濺紅了皇宮的半邊天,滿宮宮人至今心有餘悸。

我不怪她。